骆母刚要说什么,眼睛一瞥,注意到苏乔手里的巧克力,目光顿时锐利起来。她不动声色地问:“啾啾,这是谁给你的?”
骆母知道,苏乔刚来这里住了一晚,不大可能立即弄清楚巧克力罐子被藏在哪里。
骆老太太用拐杖点了点地面,发出细微沉闷的响声。假如苏乔能看见,他必定意会,这是个跟昨天婚礼上那时候一样的信号,让他别说。
可惜的是,苏乔背对着老人家,于是他没有犹豫地招供道:“奶奶给的。”
骆母表情立即严肃起来。
“妈?医生是怎么交代的?”骆母柳眉皱起来。“糖尿病人不能一天到晚吃这些东西,您怎么老是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
苏乔:“……”
他惊愕地睁大眼睛,转头去看骆老太太。
因为吃了两块巧克力就被斥责,老太太颇不高兴,拄着拐杖到沙发上坐下,有些气愤:“前几天不是才去做了检查?什么事情都没有!这不让吃那不让吃,我活一大把年纪干什么?”
骆老太太年轻的时候经历过很多事情,时代在她身上留下深深的烙印,也造就了许多难以更改的习惯。
她小时候白糖珍贵,一年下来嘴里都没个甜味,所以后面格外偏爱甜食。同样的,因为肉类价格贵,肥肉尤甚,过年过节才能吃到,所以到现在都更喜欢口感丰腴的肉类,觉得素菜不好。
原本劳心劳力大半辈子,到老了也该享受享受生活,喜欢什么吃什么。
但不幸的是,老太太患上了糖尿病。
高糖分、高脂肪的食物成了大忌,骆老太太被家里人监督,少碰这些,巧克力只偶尔能吃一两块解解馋。
双方都没什么错,只是想法不同。老人家活到这把年纪,觉得了无遗憾,每天舒心的过,活到什么时候就是什么时候。家人们却听从医生的建议,为老太太的身体考虑,尽量少让她吃那些东西。
骆母不说话了。她去厨房把巧克力罐子拿走,换个地方放好。
客厅里就剩下苏乔和老太太两个人。
苏乔不安地动了动嘴唇,想说点什么。他一边觉得自己收下了奶奶的巧克力,却转头“出卖”了老人家,一边又觉得骆母的做法没什么错,自己应该尽力配合。
他皱着脸,表情纠结,半晌只能先朝老人家道歉:“对不起。”
骆老太太是个讲理的小老太太。她摆了摆手,道:“算啦。”
下午,苏乔接到家里打来的电话,让他回去一趟。
“有人想在厂里那批货上做手脚。”苏国安在电话里说。“人已经找出来了,正在商量怎么处理。将来公司也有你的股份,不能什么都不懂。现在也是结了婚的人,多少学着点。”
苏乔从父亲的语气里听出来,货品没出什么问题,顿时放下心,听话地说:“知道了,等会儿就回家。”
挂断电话,苏乔愣愣站了片刻。
前世的事情还历历在目,从这笔订单开始,苏家崩盘,毁于一旦。
现在这件事没有发生,那就意味着……苏乔心脏砰砰直跳,又兴奋又喜悦。他压下这股情绪,去找骆云深,两人一同开车去往苏家。
路上,苏乔悄悄往旁边瞥了一眼,忽然意识到,骆云深好像心情不太好。具体说不出有什么表现,只觉得一切如常,但细微处的表情和神色,都隐隐透露出压抑的情绪。
到了苏家,下车。
苏父苏母,以及苏羽都在客厅里坐着,等待他们到来。
进门时,苏乔特地观察了苏羽的表情,仍旧很镇定,毫无破绽。这让他不由得有些失望,觉得这次大概查不到苏羽身上。
如果没有万全的准备,苏羽不会冒险做这种事。
众人坐定,苏国安首先说:“这次小骆帮了我大忙。”
原本他觉得这笔订单不会有什么问题,但骆云深透露的消息让他意识到业内有虎视眈眈的竞争对手,企图抢走这笔生意。
后来小儿子在饭桌上随口一提,商场沉浮的经验与触觉使他警惕起来,猜到对方会从自己这边下手。
苏国安当即加派人手投入生产过程,甚至专门组织了看守货品的小组,生产出来后又大规模随机检测,从每一个环节杜绝被人动手脚的可能。虽然增加了人工成本,但比起从中获得的利益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要是当初没有注意到这些,到临近交货的时候才发现做了白工,到那时候会造成怎样的后果……
苏国安根本不敢想象。
他唯一庆幸的就是,在没有出岔子的时候,及时发现端倪,避免了事情往最坏的方向发展。
“现在查出来,想要在货品里做手脚的是生产车间一个主任,负责原材料的。”苏国安严肃地说。“现在已经把他开除了,报警处理。”
苏羽在一边问:“他怎么会这么做?”
语气十分疑惑,好像自己真的浑然不知情一样。
苏乔抿嘴,对他的厌恶又上一层,气鼓鼓地想:虚伪。
“有钱能使鬼推磨。”苏国安叹了口气,不愿多说,只道:“他家有两个孩子,存款只够买一套房,因为这个闹得不安宁。”
想也知道,不患寡而患不均。一套房,给谁呢?
大的想要,小的也不肯罢休。
这时候有人拿着钱上门,贪欲作祟,一时鬼迷心窍,就答应了。结果这下倒好,钱没捞着,事迹败露,自己还要去坐牢。
“所以说。”苏国安感叹道。“人呢,还是要知足一点,才不至于误入歧途。”
苏羽闻言,呼吸一窒,表情僵硬,顿了数秒,才低声附和:“爸说得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