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快看信,说不定是啥好消息呢。”
众人催促着,杨黑娃扔了柴刀,用发抖的手指撕开信封。
“这信上写的啥?”
“不晓得,我又不认字?”
“黑娃认识,让他念念。”
“黑娃,念念呗。”
杨黑娃盯着信看了一会儿,无措道:“我认不全。”
他也没读过书,就是在部队上过扫盲班,认识二十多个字,在村里一群文盲中间,就算认字了。
“让文根来。”
“对,让他来。”
众人让出一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这是他们村里文化水平最高的一个,初中毕业。
杨文根接过信,开始读起来:
“……我一切都好,陈连长帮我介绍工作,在省城里,主家是大好人,工作不累,包吃包住,每日吃肉,还发四季衣服,不短工资,按月发放……”
“主家新店开张,需要招人,我推荐你们,主家已经同意,你若愿来,一月五十元工资……”
现场一片安静,不知是谁吞咽口水的声音,咕咚一声,特别明显。
“五十块?文根你是看错了吧?”
“是不是一年的?”
“一年五十,包吃包住还发衣服的话,也行啊!”他们种地一年到头,除了自己吃,剩下的还卖不到五十块钱呢。
“是不是假的,骗人的吧?”还是有人不敢相信有这么好的事。
“骗人的?骗啥啊,要是个大姑娘还得警醒警醒,骗黑娃这么个瘸子过去,能卖钱咋滴?”
“也是哦……”
这时杨文根已经从震惊中回过神了,连忙举着信解释:“我没看错,就是一个月五十块钱,而且人家这信可是从省城寄来的,看,后头还有地址,有电话号码……”
“电话号码是啥?”
“电话号码就是……”杨文根愣住了,他也不知道怎么解释,他也没打过电话。
“电话号码就是打电话要用的,有号码才能找着人。”杨黑娃抖着嗓子说,他到底在外头当过几年兵,听得见得比村里人多。
他死死盯着这封救命的信,眼里是绝处逢生的光。
他知道,县里的邮局就有电话,打电话过去,就能联系到曾经的好兄弟们。
本来以为战友们日子也不好过,所以家里再难,都不曾跟他们张过嘴。
可现在小闺女等着治病,只能厚着脸皮跟战友借点了,这钱他一定会还,如果主家真愿意要他这个瘸子,一个月五十,他肯定还的起这笔钱。
就算主家不愿意要他,他跟媳妇儿多开几亩荒地,努力挣钱,这笔债也一定会还清的!
“五叔,你借我两块钱,我去县城打电话,您放心,这钱我肯定还!”
村长犹豫了一下,两块钱他倒是借的起,其实他家原本就借了杨黑娃几块钱给宝丫治病。
而且听刚才那信里头写的意思,黑娃日后前程还大着,他帮这一把,卖个人情,以后说不定用得着。
至于信是不是假的,这他还是看得出来的,主要是,杨文根是他孙儿,他孙儿不可能联合杨黑娃一起骗人。
“黑娃,你别着急,咱们给你凑一凑,你去县城,顺便把宝丫的住院费给交了,先撑几天。”
其他反应过来的村人也连忙道:“对,咱们大家伙都凑一凑。”
“宝丫可怜呢,咱们这些看着娃娃长大的叔伯婶子,咋能不管。”
“说的是,我家还有两块多钱,是攒了给娃买衣裳的,先给宝丫治病。”
“我家也能出两块。”
“我家能出三块。”
你一言我一语,转眼给凑了几十块钱。
之前也不是真就狠心到不愿意帮忙,宝丫那病不晓得要花多少钱,靠杨黑娃两口子种地,哪年哪月才能把钱还清。
一开始借钱的人,都已经做好了钱要不回来的准备了。
可现在不一样了,杨黑娃他战友给介绍了工作,一个月五十啊!干个一年,再多的债都还清了。
杨黑娃红着眼,一个劲儿道谢。
杨四奶和她两个儿子傻眼了,这是咋回事啊,怎么突然就来了这么封信。
一个月五十块!老天爷,怎么啥好事都落到杨黑娃头上呢!
杨老大用力推了一把他老娘,使了个眼色,杨四奶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扑过去嘶声道:“不用你们借,不要你们的钱,我们家有钱,宝丫是我孙女,我给她钱治病!”
一个月五十块钱,杨黑娃又有工资了,现在不修复关系,以后可怎么好找杨黑娃要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