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凤霞也气得不行,不提还好,一提好心疼,这倒霉孩子,都要走了,这一个月坑了她那么多钱,这是生了个孽障吧!
肖家辉也想起因为沈鱼,导致他被老师批评,他可是班长,最受老师器重,都是因为沈鱼这个害人精。
于是一家子就没一个说话好听的,梁凤霞这个当妈的,孩子被骂成这样,她不帮着护着也就算了,她还跟着一起骂。
肖老太和肖佳欣两个,说的那些话,连听墙角的邻居都觉得过份。
沈鱼忍着,忍着,觉得差不多了,悲愤道:“我知道我不是肖家亲生的,饭不敢吃,破木板子一睡就是几年,家里的家务活除了做饭,洗衣服烧火搬煤,什么我都没少干。”
“你们嫌弃我,骂我拖油瓶,我也是有家的!我爸爸叫沈安民,我也有自己的爷爷奶奶,是我妈非要带我来城里,说要带我过好日子,哈哈——”
他惨笑出声:“就是这样好日子吗?旧社会奴隶的那种好日子?”
他因为太过“伤心愤怒”,声音特别大,大到隔壁的隔壁邻居也能听见。
肖老爷子面色一变,刚想反驳,沈鱼大声说:“说我吃你们家的,是你们养大的,可我吃了几年的玉米糊糊二和面馒头,细粮从来没我的份,玉米糊糊还不给吃饱。我没成年,我妈带我来城里,她不该给我饭吃吗?如果要把我饿死,当初为什么非要带我走,留我在乡下,最起码不至于饿肚子!”
现在一斤玉米面也才九分钱,早几年更便宜,六七分钱就能买到。
就这,粗粮都不给吃饱,肖家可三个工人,单就梁凤霞一个人,一个月也有六十块,玉米面能买几百斤。
外面的邻居都觉得,这也太苛刻了,沈鱼说像旧社会的奴隶,还真有那么点儿意思。
肖老爷子察觉出不对,可他心里气得很,那你滚去乡下种地呀,泥腿子的命,一身乡气。
他下定决心要赶沈鱼走,其他的暂时都顾不上了。
他没说出口的话,肖佳欣替他说了:“那你滚啊,赶快滚,滚去乡下,别脏了我家的地儿!”
“你瞧不起农民!”沈鱼给她的话定了个性。
“泥腿——”
“佳欣!”肖老爷子冷着脸打断她,看着沈鱼的目光充满鄙夷嫌弃,和高高在上的冷漠。
他到现在,还以为沈鱼这一切反应都是因为不想离开肖家。
他怎么会想离开呢?离开他肖家,沈鱼就真的只能回乡下了,连路费都没有。
可沈鱼的反应出乎他预料,沈鱼悲愤道:“好,我走!把我户口迁出来,我以后再不占你肖家便宜!让人家说我,明明有爹妈,还不如孤儿。”
梁凤霞懵了一瞬,气道:“臭小子你咒谁呢!”
肖建设冷笑:“你故意的吧,知道还没过生日,让我们给你迁户口,就是赖着不想走。”
沈鱼说:“我马上就过生日了,到时候我再来,你们给我迁户口,我现在就走!”
说完他转身跑了,拉开门摔进来一坨听墙角的邻居,沈鱼顿了顿,似乎是感到羞耻,抹了把眼泪,拔腿就跑了。
肖家人和摔进来的邻居面面相觑,邻居们尴尬地说了几句劝解的话,但肖家上下都下定决定要撵沈鱼走。
肖老爷子气得不行,太丢脸了,可脸都丢了,要是再留下沈鱼,岂不是更亏,于是也咬死了不松口。
邻居们就是意思意思劝劝,没谁真想掺和这种事,等尴尬缓解就跑了,回家跟家里人八卦去。
而沈鱼,噫呜呜噫捂脸泪奔而去,等跑出家属院,他捂住脸大笑了一通,笑得浑身发颤,没办法,实在忍不住了,肖家人太配合了。
可看在旁人眼中,却是一个穿着单薄的少年哭到崩溃。
恰好路过的一群人中,一个穿着军大衣的中年男人拧眉道:“那是谁家的孩子,怎么这么晚了还往外跑?”
哭成这样,怕是受了大委屈。
他身旁的少年,闻言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只看到一个单薄的背影,不感兴趣地撇过头。
另外几个人中,有一个是沈鱼认识的人,正是云白雅她爸。
云副厂长拍了拍另一个稍微年轻点儿男人肩膀:“小刘,去问问那孩子怎么了。”
小刘立刻往沈鱼身边走过去,沈鱼听见动静,以为有人追来了。他可不想被“劝回去”,万一真有觉得他离开肖家不好的人,说些什么“母子没有隔夜仇”之类的话,硬要拉他回去,人家是好意,可他总不能跟人打一架。
于是沈鱼欻地一下站起来,拔腿就跑,快到那一行人都没反应过来,他就跑得只剩一个背影了。
还没来得及靠近的小刘:“……”
他默默地走回去,摸了摸鼻子:“云厂长,人跑了。”
云副厂长:“……”我又没瞎。
军装男人摇头笑道:“算了,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心野得很,说不得骂不得,一点儿小事就要闹,就跟我们家这个似的。”
他旁边的少年顿时不悦地皱起眉头:“关我什么事……”
正说着,家属院又跑出来几个人,四下寻找着,像是在找人。
小刘一眼瞥见一个认识的,跟云副厂长说了一声:“厂长,是咱服装厂的人。”
“问问咋回事。”云副厂长说。
小刘就吆喝了一声,那些人跑过来,正是几个热心肠的邻居,放心不下出来找沈鱼的。
“刘干事,看见一个跑出来的孩子没有,挺瘦的一男孩,十七八岁。”
小刘一惊:“有十七八岁了?看着不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