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没有人找他,而是周路言主动拒绝了其他人的邀请。
昨天晚上,周路言思考关于陆溪的反常。
陆溪的性格大胆而热烈,在大院里就经常和男孩子打架,且鲜有输掉的时候。周路言很不喜欢她这种大大咧咧的性格,觉得太不淑女,和男人简直没有界限。
好在,不管她多野,面对周路言都很温柔小意,从来都是逆来顺受。
可昨天晚上她的态度和眼神让他隐隐觉得,他可能在不经意间惹毛了她,才会让她如此失态,这是一次隐秘的惩罚。
昨晚的尴尬回想起来依旧令他恼怒,周路言决不允许再面临同样的境地。以他对陆溪的了解,她任性妄为的程度足以使她在众目睽睽之下做出令他难堪的事。是以,这一次才不给她闹的借口,主动给她一次机会。希望她能懂事一点,不要第一天就闹得大家都很难堪。
可周路言等了许久,陆溪却没像往常那样缠上他,反而是和大队长说着什么事情,十分入神,没注意到他。
眼见其他人都三三两两散了,周路言忍着不悦,主动走向陆溪所在的地方。
“怎么还不走?”周路言口气不善地问。
陆溪诧异的望他一眼:“你是想和我一组?”
不然呢?
周路言不想把事情闹大,在大队长和其他知青面前丢脸,只得面色难看的点点头。
这真是出乎陆溪的意料了。
还以为按周路言对她厌恶的程度,应该会避之不及呢。昨晚刚说,只要她不主动去找周路言,两人就不会见面,哪想第二天周路言就主动送上门来。
陆溪闻言,不仅没有欢天喜地,反而往后一缩,目光带上一股难言的嫌弃的意味:“我和姣姣一组了,你找别人吧。”
没等周路言反应,陆溪拉着徐姣姣去拿了竹耙,一起走向田野。
压根再没看向他一眼!仿佛他才是那个不知好赖缠着陆溪的人!
周路言懵了,好半晌没反应过来。
陆溪居然拒绝了他!
这怎么可能?
周路言诧异震惊之下,没功夫去理会别人玩味的目光,而是陷入了难以置信的沉思中。
从昨晚,她对他爱答不理后,陆溪好像变得不太一样了。
周路言一阵烦躁,感觉心中涌起难言的滋味,那并不好受。
只不过他心头倏地敞亮,觉得多虑了。
陆溪可能只是改变策略,不再死缠烂打。他倒要看看,她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整平土地的活并不难,只需把犁好的土地打碎整平,把土里遗留麦秆之类的埋进土里。
陆溪和徐姣姣两人跟着一个老农民,两人干活都很认真,时不时还提出一些问题来。
整平土地没什么难的技术含量,陆溪问的主要是另一些事情。
比如亩产多少,平时的农作业方式,交了公粮之后能不能富余之类。
见陆溪问的认真,不是随兴所至,应该是有准备的。别的知青娃娃老伯也见过,干活都是要死要活的,没有力气,不愿精细的伺候土地。第一次见到对种地感兴趣的,老伯想了想,就回答陆溪的问题。
“灾年和好年景的产量都不一样。灾年地里可能一粒粮食都种不出来。好年景亩产大概300-400斤,倒是够吃。”
但没有富余,也吃不饱。特别是人口多的人家,张嘴就要吃饭,吃饭可就成了头等大事。
陆溪沉默了一瞬,又问道:“麦子只种一季吗?我听说……听说更往南的地方,已经能种两季,甚至三季。”
“能种倒是能种,但地力不够啊!要强种两季,没准粮食没种出来,地先种坏了。”老伯狠狠叹气道:“这里的土地不算肥沃,队里每年分到的化肥也就几袋,管不了这么多田地。”
那几袋化肥有等于没有,就算用,那也是用来撒最贫瘠的地,其他就管不了。
一般自家倒是有沤肥,人和牲畜的肥料储存起来,能养活不少庄稼。可问题是,哪怕是有肥,也只对自家自留地用,没人往公家的土地撒肥的。一般是生产队里有肥,那就撒;没有肥,那就看天吃饭了。
见陆溪面沉如水,老伯安抚她笑道:“女娃娃你别担心,今年是好年景,地里能种得出庄稼,不会饿着你的。”
陆溪勉强笑笑,没解释什么。
生产工具、生产力都跟不上,也没有好的种子,想要从根本上解决粮食的问题简直痴人说梦。
能让亩产大幅度提高的杂交水稻还没出现,陆溪知道,很多人还要挨饿很长的时间。
要培育出能稳定表现性状的稻种,需要在一代一代的培育中筛选出合适的基因。这需要很长的一段时间去做实验,生物学的领域她只是粗略的看过一些书籍,不算入门,目前也没有条件去完成这个实验。
在现代生物基因测序实验室倒是可以在长苗阶段得出性状的表达,大大节省实验的时间,不需要等到开花结果的阶段。可惜,这种水平的实验室,在现阶段也完全建不起来。
陆溪放弃了这个选项。
老伯见时候不早了,就和她们告别,还语重心长的教导道:“你们第一天干活可能不习惯,但也要忍耐。只有好好侍弄土地,土地才会给你长出庄稼来,马虎不得。现在整地还算简单,等过阵子,麦苗长出来,要从河里挑水,把这么多土地浇好,可累了。”
旁边的徐姣姣脸都白了,一嚅嗫,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这里的土地一眼望去,简直无边无际,还有山坡上的,都要挑水?
光靠一副肩膀,这还不得累死人啊?
徐姣姣哭丧着脸,眼泪快落下来。虽然她力气大,但也知道这么浩大的工程可以说无比艰难。一转眼,看向身边更加秀气柔弱的陆溪,徐姣姣发现她没有露出惧怕的神色,只有些讶异,仿佛想到了什么意外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