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好像被拉长了,母虫的动作在他眼中变得极慢,他几乎能看到那尖利的牙齿上,悬挂着一滴涎水,慢慢地滴落下来
不许动。
不许动陆墨。
卡啦。
卡啦。
在这一瞬间,凌似乎仿佛摸到了一丝裂痕。并不是这个结界上的裂痕,而是冥冥中,他感到某个一直困着他的东西,裂开了一条缝。
之前隐隐约约听到的声音,更加清晰了。
【系统损毁达到百分之三十。】
【系统损毁滋达到百分之五十】
【系统损毁滋滋滋六十】
【陆墨快逃我要崩溃了】
母虫分开的下颚,合拢了。
凌的眼中,最后一丝光芒也随之消失了。
很久很久以前,那个突如其来的漩涡曾经要将他吞没,陆墨将他拽了出来,凌一度以为那个漩涡消失了。
但现在它又回来了,带着吞噬一切的气势,将他永远埋在了海底。
嗬嗬
新鲜的血液在舌尖溢散,母虫的精神一振,身上裂开的口子也在快速地愈合,他眯起眼:还没完呢。
陆墨竟然逼他到了这种地步,差一点自己都要崩溃了。
但是没有关系,母虫畅快地想:在自己即将崩溃之前,是陆墨先输了!
而他,将会美美地享用陆墨的精神海,只要杀了这两只虫,自己依然是虫族的母虫!
放开陆墨。
凌的声音响起,冷得仿佛接了冰,母虫都忍不住打了个颤,他下意识地转过头,在看到凌的那一瞬间,几乎要吓得尖叫出来。
银发的雌虫站在那里,一双红眸混混沌沌,那根本不是正常的眼睛。
无数幽暗的黑影在他身后扭曲生长,如同深渊里冒出的瘦长手影,但一眨眼又不见了,仿佛只是错觉。
没、没关系的!
那只是一只雌虫而已,再怎么吓人,他也没办法突破这精神力构筑的结界
凌靠在结界上,薄唇向上咧开,但他除了双唇,脸上的肌肉没有一丝笑的意思,看起来简直如同诡异的微笑人偶。
放、开、他。
母虫木呆呆地看着他。
随着轻微的劈咔声,凌的手硬生生地穿过了那透明的屏障,随之而来的是皮肉烧灼一般的滋滋声。
那是他强行通过结界的惩罚,他会受到烈火烧灼每一寸皮肤的痛楚,而且这痛苦是直接作用在精神上的。没有人能承受得了这样的痛苦,但
凌看起来好像没有一丝感觉一般。
你、你不要过来
母虫被他这样诡异的姿态震撼到了,竟然松开了陆墨,四肢并用地往后爬去
在母虫惊恐的眼神中,凌摇摇晃晃地靠近他,一脚踩住了他的左腿。
咔吧一下,硬生生踩断了他的骨头。
母虫吃痛,脸皱成了一团,在凌的脚下疯狂挣扎,但凌完全不为所动,踩住了他另一只腿。
咔吧。
咔吧、咔吧
密密麻麻的骨头断裂声响起,他细致地将每一块骨头,一寸寸地踩断,又静静等待着骨头愈合,然后
再一次踩断。
这简直是一场漫长而没有尽头的酷刑折磨,但施刑者没有一丝怜悯,母虫惨绝人寰的叫声,没有让他的动作有任何犹豫。
到了最后,母虫的身体变成了近乎肉泥的形状,连哀嚎都发不出来了。
凌麻木地抬起腿,正要踩下去,却听见陆墨轻微的声音。
唔
凌的瞳孔动了动,终于从那混沌的状态中恢复了过来。他跪坐在陆墨的身边,将陆墨抱在了怀里。
陆墨缓缓睁开眼,但那双从前总是熠熠生辉的绿色双眸里,没有一丝光芒。
凌?
凌张开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好半晌,他才挤出一点声音:是、我
陆墨伸出手,在空中摇摆了一下,被凌抓住按在了自己脸上:我在这里。
哦。
陆墨迟缓地应了一声,讷讷道:那母虫呢?
凌转头看着那堆看不出形状的肉泥,缓缓道:还在这里。
陆墨挣扎了一下道:不不把那块石头拿出来的话,他不会死的。
是啊。
凌应声道,嘴角勾起一个冰冷的笑。
那不是,正好么?
陆墨什么也看不见,自然也看不见凌的神情,他的精神力终究还是没顶住母虫的攻击,在最后一刻他把系统丢了出去。
系统哭喊着拼命要抓住他,但那种小团子的手脚,陆墨轻轻一甩就挣脱了。
真是没用的系统团子。
但是,血契却是没法解除的。
陆墨在凌的怀里蜷起身子,他觉得有点冷。
对不起啊,凌。
嗯?
早知道,我就不跟你签订血契了。
一切都安排好了,唯独这一点,陆墨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只能小心小心再小心,可即使这么小心了,终究抵挡不住母虫的精神力。
他死了的话,凌也会死。
真是
温热的手掌附上了陆墨的脸,凌微笑着稳住了陆墨越发冰凉的唇。
那不是,也挺好的吗?
你说过的,无论到哪里都会带上我的。
我们会永远永远在一起,哪怕是地狱。
凌抱着陆墨,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陆墨已经很高了,如今和他一样高,但靠在凌的怀里,还是会习惯性地将脸埋进他的胸膛里。
地上满是黏腻的血液,那都是从母虫的身体里流出来的。凌的靴子每走一步,都会发出黏腻的声音。
他来到那堆肉泥边,那颗埋藏了千年的陨石,在日光下闪烁着美丽的光。
凌顿了顿,一脚将那颗陨石踢得飞了出去。
当陨石离开母虫身体的一瞬间,母虫发出了解脱般的叹息声,他的身体在日光下迅速地萎缩、扭曲,然后粉化成灰,随风消逝了。
凌抱着陆墨,来到了窗前,他温柔地道:陆墨,看啊。
一只白色的鸽子扑扇着翅膀,它红色的喙衔着一支新鲜的绿枝,从遥远的天际线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