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苍诡族的亚雌坐在一边的椅子上。
他坐得规矩极了,双膝并拢,双手紧张地放在膝盖上。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在观察着陆墨和凌的脸色。
一直被压榨被欺侮的人,通常有看人脸色的习惯。他们会揣摩着别人的心情,小心防范着突如其来的泄愤,这样才能尽量少挨打。
此时亚雌呆呆地睁大双眼,几乎看出了神。
常识告诉他,眼前发生的这一切都是不应当的。
雌虫的一切都要献给雄虫,没有哪一只雄虫会像这位白六阁下做事。
更奇怪的是
一阁下也不阻止吗?!
任何一只雌虫,被雄虫这样对待,都要惶恐得直接跪在地上。可是他甚至看到一阁下还在笑?
简直是、简直是!
亚雌啪嗒一下捂住了脸。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他现在的嘴角在忍不住地往上翘啊啊啊啊!
好羡慕啊!对不起出现这种想法的自己简直就是在犯罪但是真的好羡慕!
对了。陆墨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转头对亚雌道:你在这里,一个月的工资是多少?
他背脊挺拔,看着别人的时候总是自带一点傲慢的神情,这是十分冒犯的举止。或许有虫会以为他只对低自己一等的虫才会这样,但熟悉陆墨的虫会知道完全不是这样
今天就是天王老子来了,陆墨也是这个德行。
亚雌眨巴眨巴眼睛,迷茫地看着白六,左右看了看,似乎在寻找白六说话的对象。
最后他试探性地用手指了指自己:您在问我吗?
陆墨不耐烦地哼了一声:好像这里还有其他什么虫族似的。
另一边坐立不安的米诺奇:
亚雌连忙摇头摆手,扯出一抹笑道:阁下说笑了,我是奴隶,怎么可能会有工资。
但他脸上的笑容却是如此勉强,悲伤和难过几乎溢于言表,任何一只有点良心的虫族,都会为他感到悲伤。
前提是,不知道这是一只苍诡族的亚雌。
亚雌垂下了眼眸。
对他来说,今天发生的一切就好像在梦里一样。白六阁下就好像横空出现的流星,在一瞬间照亮了他那永远寂静黑暗的天空。
但他却不会奢望流星为他驻足,只愿一生都铭记着这一刻的光芒。
下一刻,他的手被紧紧拉住了。
亚雌惊愕地抬起头,只听带着墨镜的雄虫对他严肃地说:那你要不要来我这边打工?我愿意支付给你一天十块钱的报酬。
亚雌长大了嘴。
陆墨:嗯,十块钱。
系统:=口=
系统:【陆、陆墨,我这辈子都没听过这么可怕的工资】
陆墨面不改色心不跳,如今他早已完成了从身到心的蜕变,已经是一个完全合格的黑心资本家了!
他对着亚雌挑了挑眉毛:你意下如何?
亚雌怔怔地看着陆墨。
奴隶是没有工资的。
这只是表象而已,这代表着奴隶从身到心,都属于他的主人,就连思想都不能属于他自己。
再低等的虫族,他们至少都保留最后一样东西,那就是他们的名字。
奴隶是没有名字的。
没有名字,没有自由,没有灵魂,他们只是一根空荡荡的芦苇。
可如今,白六阁下却说,要付给他工资?
这是何等的痴心妄想啊。
还没等亚雌反应过来,一边的米诺奇跳了起来:白六阁下!您这可太不像样了,这只亚雌是属于陆墨阁下的,更何况他身上流着苍诡一族的血
砰
一声玻璃碎裂的声音骤然响起,仅仅一瞬之后,楼外传来了玻璃坠地的声音!
尖叫声,呐喊声,奔跑声,混杂在一起,房间内的虫族们见势不妙,纷纷乱作一团,想要从这房间里逃出去。
还有些机灵的,趁着混乱从别人的口袋里拿着钱就跑!
别跑!别乱!
米诺奇跳着脚吼道,但根本不管用,一个个全都跑了出去!
陆墨挑了挑眉:米诺奇先生,你身为陆墨阁下的朋友,真是好生仗义,在这样的时候,居然还记得帮他稳住场子。
米诺奇僵硬地闭上了嘴,眼睁睁地看着所有虫族逃完,而他甚至没法叫保安来维持场面。
毕竟他现在只是陆墨的朋友而已!
他勉强笑道:看您说的,陆墨阁下毕竟是我的好朋友,我仗义嘛!
确实。陆墨颔首,您的品格实在是高尚极了。
他站起身,对凌道:我们去看看发生了什么。
说不定可以趁乱搞到那十点渣渣值呢!
感受到陆墨跃跃欲试的心,凌了然地站起来:您站在我身后,要小心一些。
陆墨表面倨傲,实则伸出手,乖巧地拉住了凌后腰的衣角:我哪里需要你的提醒?
凌带着陆墨来到洗手间门口,然而门却上了锁。
凌歪了歪脑袋,然后伸手轻轻捂住了陆墨的耳朵。
陆墨:?
他不明所以地从墨镜上方看凌:干嘛?
声音可能有点大。
凌低下头,脚尖抵在地上,转了转脚腕。
下一刻,他眯起眼睛,右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像鞭子一样,沉重地掼在了门上!
轰的一声,门应声而开。
陆墨一个激灵,张开嘴:哦、哦、哦!
门内的一切一览无余,穿着荷官制服的雌虫一手按着冒牌雄虫的肩膀,另一手则拿着一柄匕首,抵在雄虫的脖子上。
他们站在窗边,面对着闯进来的陆墨和凌。
别过来!
雌虫紧张地抿着唇,对他们喊道:否则我就杀了他!
陆墨:
不是,我们不是来劝架的。
你下手吧,不要在意我们。
楼下已经围聚起了乌压压的群众,好奇地观望着楼上发生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