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拿走了吗。”余旸问。
郑栖没说话,继续拖动视频播放进度,10:40分,有个陌生男人出现,他只是站一旁打电话,从视频上看这人应该三十出头。待讲完电话,这人蹲在一旁的花坛边缘,烦躁地挠了挠头发,这时候他才注意到余旸的箱子。
起初他并没有上前去拿,是盯着看了十多分钟,想拎走箱子又有点犹豫——他先上前握住拉杆,前后推两下,顺带回顾身后,单看样子简直像帮朋友看住旅行箱。
余旸瞧得心里发毛,“是不是他?”
郑栖将视频拖到十分之前,箱子仍在,那个陌生男人反而不见了,“他在试探,怕被人发现。”正说着,画面持续进行,男人终于鼓足勇气,推着箱子离开,这一次他没有回头,大着胆子迈步向前。
“就是他!”余旸气息不稳,“看时间应该没多过久吧,我要去找他!”他往马路方向走了,再等下去,箱子要找不回来了。
郑栖随即起身,跟保安大哥说了‘谢谢’,赶在余旸冲出去之前,迅速拽住他的胳膊,语气很沉稳:“先报警。”
说着,郑栖牵住他的手,边走边打电话,跟警察同志讲述事情原委,“对,从医院的监控上看,应该才走,我们也会找的。”
“好,给您添麻烦了,”郑栖应声,“我们这就来。”
挂了电话,郑栖说:“让咱们去警察局等——”余旸眼眶微红,心里涌起一股酸涩,满脑子都是箱子找不回来了怎么办,即便跟郑栖上了出租车,他心里仍梗着一口气——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自己容易牵连无辜,他想好了,箱子找不回来,他一定要跟郑栖算账!都怪他!今天晚上发生的一切,失魂落魄也好,意外横生也罢,全都赖郑栖!
等红绿灯时,郑栖像往常一样寻找余旸的手,余旸飞快收回手,倔犟地看向窗外,身和心都在抗拒郑栖的靠近。光斑落在玻璃窗上,人影飞速而过,这是一座陌生的城市,随着箱子丢失,余旸觉得自己的心也丢了,找不回来,很绝望,也很无奈。
十来分钟后,车子终于停在警局门口,郑栖结账下车,即便知道余旸仍不愿意搭理他,他还是伸了手——果然,余旸装作没有看见,加快步伐,郁闷地朝警局走去。
以前没深夜来过警局,余旸今天算是见识了,人民警察每天忙得很,这不,大晚上几个高中生模样的年轻人举手靠墙站,警察同志呵斥道:“聚众斗殴,要判刑的知不知道?”
“谁起的头?”
五个男生站成一排,其中一个嗤笑,看上去醉醺醺的,“我。”
“王得文——”警察拉长声音,“老熟人了,是不是?上回还没检讨够呢,你爸——”话没说完,年轻人骤然青筋暴跳,梗着脖子吼:“别提他!我爸早死了——”这声怒吼,让空气骤然一静,警察同志无奈地看着他,想说什么最终忍住了。很快,另一位女警察走过来,“哪位物品遗失了?”
余旸连忙说:“我!”他继续补充道:“一个20寸的箱子,来之前我们报警了。”
名叫王得文的男生忽然转过头,那是一张青涩又倔强的脸庞,留着寸头,皮肤晒成小麦色,他忽然笑了,跟方才呵斥他的警察打趣,“吴叔,人家箱子丢了,你们都帮忙找,我妈不要我了,你们怎么不帮我找?”
“你少闹腾,”吴警官警告他,“再闹真要记档案里边。”
女警察轻咳一声,提醒他:“少说两句。”说完,她合上文件夹,话是对余旸和郑栖说的,“我们同事接到电话过去找了,过来这边等。”
余旸望着郑栖,小声说:“万一等不回来呢。”
“先等等,应该是有线索才让咱们等的。”郑栖眉眼温和地看着他,眼角藏着疲惫,仍充满耐心,还拍了拍余旸的肩膀,像是在安慰他。
余旸赶忙躲开:“不要你碰我。”
说完,他立马跟上警察的步伐,要去前边的等候厅等待结果。
等待过程总是充满煎熬,余旸困得眼皮子直打架,好几次差点睡着了,郑栖要搂着他,余旸也竭力推开,还一脸嫌弃的模样,到最后,他实在累得不行,趴在长椅上打盹。
趁着他熟睡,郑栖将自己的手垫在余旸脸庞处,免得他睡得不舒服。
挂钟指针即将指向数字‘1’时,门口传来嘈杂声,“不是你的东西还拿?跑?跑能解决问题吗?捡到东西不还,失主有权起诉知不知道?”
这道声音让余旸忽然醒来,他‘腾’得一下坐直身体,脸上出现从未有的认真与坚决,“我箱子找到了吗?”
“找到了。”警察同志推着一个男人,对方双手剪在背后,多半是被铐住了。
另一个警察将箱子推过来,“看看是不是你的。”
郑栖打量着那人,身量跟视频里相差无几,再看余旸,他已经打开箱子,蹲在地上翻找东西,里面有个相机套子,另加一些衣物,这次余旸都没待多久,估计不少衣服都没来得及穿。墨镜盒子滚落在地,余旸越找越心急,嘴里不断重复着:“没有——没有,丢了。”
“什么东西。”郑栖俯身问。
余旸没有理会他,起身冲到男人面前,双手‘轰’一下拍响桌子:“我手账呢!”
男人一脸不知情的模样,“我不知道啊,”说着,他像很有理一样,“那箱子没人要好不好?我要是知道有人要,肯定不会捡。”
郑栖说:“那你跑什么。”
“谁跑了——”一路被警察跟,不跑才怪,他索性赖到底了:“能放我走了吗。”
“不能!”余旸瞪着他,见这人眉眼闪躲,立刻凑上前去搜身,连警察都没拦得住他,很快余旸就发现异常:“把我手账给我!”
警察见他情绪起来了,在中间解围,“有事交给我们,别激动。”
余旸指着陌生男人,“我手办在他身上,我刚刚摸到了,在他侧腰。”
这么一说,男人莫名紧张起来,嘴里嚷嚷着:“干什么啊,别乱搜身好吗,东西不是已经还了吗。”他正狡辩着,警察动作迅速地将东西搜出来,‘啪’一下扔桌上,“这是什么?”
男人立刻不说话。
郑栖算是松了一口气,东西找到就好。
可是接下来,余旸翻了一遍,脸色不太对劲,“我钱呢?”
“什么钱。”男人一脸正经,“我还没等来得及拿呢!”
余旸抬高音量:“夹在第32页,两张人民币,尾号0915,还有一张是1217,你仔细想!”
听见余旸这么说,男人也气冲冲:“我不知道!”他顿了顿,一副自认倒霉的模样,“我再说一遍,我还没来得及拿出来,警察就来了。”
“小偷就是小偷,嘴里没一句实话。”余旸说。
男人狡辩:“东西是我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