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香糖比较常见,薄荷糖放在最里面,郑栖找了半天才拿出来,‘滴’一声,刚扫码结完账,余旸朝他奔过来:“我要吃这个!”说着,他晃了晃手中的东西。
郑栖把薄荷糖收在手心,悄悄放进口袋,另一只手朝余旸伸去,示意他过来一起结账。
余旸站在他旁边,问:“你刚刚买了什么?”
“没买什么。”
郑栖说。
“那我怎么听见‘滴’的声音——”郑栖说:“是别人。”
“哪有什么别人,”余旸看了看四周,“就我们。”
老板看着郑栖,俩人别别扭扭的,像在谈恋爱,剔着牙说:“我扫码枪坏了。”
余旸‘噢’一声,好像相信了,笑道:“走吧。”
付完账出来,郑栖看着手里的东西,是一包跳跳糖,什么口味都有,包装夸张,卡通人物张着大嘴,嘴里像在放烟花。
“给我,”余旸连忙拿过来,“我小时候最喜欢吃跳跳糖。”
郑栖没说话,但目光很柔和。
天空彻底暗下来,林荫道亮着路灯,学校树木茂密,枝叶层层叠叠,让这段路看起来明一段、暗一段。
余旸站在郑栖左边,迫不及待地吃起跳跳糖,郑栖发现了,余旸只有吃东西的特别安静,比如现在,他微微鼓起腮帮子,很开心的样子。
突然有点后悔吃掉他的椰子冻。
几个孩子骑着单车飞驰而过,笑闹声散在空气里,行政大楼还亮着灯,一切都是余旸熟悉的环境,但是他的心跳特别快,就是在这个地方,郑栖对他来说是一抹遥不可及的亮光。
即使没说什么话,这种静谧气氛也让余旸感觉非常好。
——郑栖肯定不生气了,他的手没放再放口袋里,很自然地垂着。
其实余旸对郑栖的手一直很好奇,他酷爱运动,又是骑行爱好者,即便训练会戴手套,余旸猜郑栖手心一定有茧,但他的手背又很光滑,指甲修剪圆润,几乎看不出任何训练痕迹。
想牵住他,如果能被这双手抚摸……
余旸深呼吸,试着去牵郑栖。
他们渐渐靠近路灯,光线落下来,借着短暂的亮光,余旸看见一个手部轮廓——郑栖紧了紧手心,又松开,手指虚虚地曲着,空出来的那个位置让余旸心脏狂跳不止,伸手,趁着灯光暗下来,往前、再稍稍抬起手腕——抓了个空。
郑栖的手又放回口袋。
好吧,再等等,余旸紧张到只能用余光打量他。
过了一会儿,郑栖终于把手拿出来,但他的手臂没有垂下来,反倒往上抬。
光线很暗,余旸又不敢侧过脸去看个究竟,只感觉郑栖的手最终在呼吸间停留几秒,又自然而然地回到口袋里。
牵手失败,余旸沮丧地想。
“跳跳糖好吃吗。”
郑栖忽然问。
“嗯?”余旸回过神来,这才记起嘴里的味道,是青柠雪碧味,现在跳跳糖跳完了,只剩下零星的青柠味,他就闷闷地点头。
“有那么好吃吗。”
说到这个,余旸当然最有发言权,“当然好吃啦!跳跳糖是最酷的,没那么甜,带一点酸,乱蹦乱跳,如果张开嘴,能听见糖粒在口腔爆炸。
我买的这种一共有四个口味,以前我喜欢可乐味,后来妈妈不让我喝可乐,我就……”
“帮我挑一个,”郑栖打断他,“你最喜欢的味道。”
余旸在包装袋里翻找,糟了,青柠味的他刚才吃光了,他抬起头,说:“只剩下西瓜、可乐,还有蜜桃味。”
“缺哪一种?”郑栖忽然停下脚步。
他们头顶是茂密的香樟树,路灯藏在枝叶里,发出透亮透亮的绿光,这种树驱蚊,盛夏时只要靠近香樟树,能闻见淡淡的树汁清香,微苦,只是闻多了容易熏人。
余旸不自觉地站在原地,“青柠味的我吃完了……”
他拿不准郑栖是什么意思,想回头看超市有没有关门,但这个角度好像不容易看到,他就站在绿化带分区边缘上。
水泥边缘修得矮,主要为完成绿化分区,余旸站上去正好跟郑栖一般高,见他踮脚往身后看,站也站不稳,郑栖伸手扶了他一下,余旸这才勉强站好。
“你真的想吃青柠味吗。”
余旸眸中带笑,他忽然觉得郑栖跟跳跳糖很搭,很酷很拽,酸酸甜甜。
“嗯。”
余旸还在往身后看:“超市应该还没关门——”郑栖的手放在余旸腰际处,没有刻意碰他,虚放在半空中,像是怕他摔倒。
“要不我去超市再买一袋。”
“不用了。”
郑栖说。
余旸刚想说什么,一道清爽的气息扑面而来,混着淡淡的薄荷味,还有发烫一般的呼吸。
如果说跳跳糖是在口腔中爆炸,这道呼吸一定在鼻息处卷起惊涛骇浪,像浪潮拍打礁石,冲刷,薄荷清心明目,跟灼热的呼吸相互缠绕,余旸感受到一阵冷、一阵热的气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