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朗在不远处找车灯配件,正要说这灯没法办修,只能送到原厂,一抬眼就看见郑栖余旸俩人在拌嘴。
他离得远,没听清具体对话,但他委实没见过郑栖一口气讲这么多话,还掰着手指分点给余旸说明白,余旸吹胡子瞪眼,才不管郑栖说什么,很倔地抗议,叽里呱啦一大堆。
到最后,俩人吵得不欢而散。
余旸闷坐在一旁喝汽水,越想越气,什么叫‘不适合驾驭赛车’、‘有的人天然畏惧力量与速度,这很正常,没必要冒险’、‘教练也无法准确预测每次骑行状况’。
正巧这时候有其他教练过来休息,还跟学员交流练习情况,余旸忽然冒出一个念头!不一定要郑栖教他啊,基地还有不少教练,更何况合同上写得很明白,学员有一次更换教练的机会。
既然郑栖说他不适合学赛车,那他偏要证明给他看。
抱着这样的心态,余旸兴致满满地跟其他教练打招呼。
每当他说到关键训练计划及之前的教练,郑栖都会投来目光,满脸写着‘我看谁敢答应’,像某种无声警示。
这些人郑栖挺熟,他在技术方面很能服众。
“郑哥老婆啊?”有人悄悄问。
“哎哟,那可不能答应,到时候磕着碰着了,郑哥不得心疼死了,你看他那表情——”“——左右不讨好。”
“得得得,想办法拒绝!”
果然,余旸问了一圈下来,教练们纷纷找借口推辞。
余旸又不是聋子,还听见有人说他是‘烫手山芋’,丢出去可惜,吃下烫喉咙。
那是,他报的1v1精英班,套餐里边最贵的,这还不包含如果他以后顺利学完,倒腾车配置那些事。
就是这样,郑栖也不肯亲自教。
还好今天是周末,郑栖没什么训练任务,整个下午他就这么陪余旸耗着。
余旸在凉棚底下喝汽水,他就坐一旁打盹儿,中途他问余旸热不热,余旸一挥手,扔个后脑勺给他,不打算理他,还专心致志看别人训练,时不时拿出手机录视频。
真生气了。
郑栖看着他。
暑期学车的队员多,为了安排食宿,基地请了阿姨专门给大家做饭。
王阿姨五十多岁,退休后闲不住,找了一份工作打发时间,除去买菜、做饭,顺带打扫屋子,暑期她的孙子彦彦也过来玩。
小家伙趴在桌上,两手不闲地打游戏,手臂中间放着一盆东西。
草莓。
郑栖看见了。
这时候天色渐晚,来去一趟草莓园估计天都黑了。
郑栖先是跟王阿姨商量,王阿姨摆摆手:“噢哟,我不敢跟他说,家里的小霸王,他爸妈降不住才送到我这里来过暑假——”彦彦很聪明,看年纪应该才读小学,一听见奶奶说话,立马抬起目光。
站奶奶旁边的年轻人他没见过,即使如此,他还是收拢手臂,把草莓盘子往怀里圈——就是现在闲不下来吃,游戏没打完。
过了一会儿,郑栖走过去跟彦彦打招呼,没提草莓的事,只说组局打盘游戏。
“你行不行啊?太菜了拉低我排位。”
彦彦说,他手腕上带着一只智能手表,‘嗡嗡’震了两下,好像是父母给他发的消息,他看了一眼,把消息划开,继续打游戏。
郑栖说:“试试不就知道了。”
就这么半信半疑,一大一小开始组队打游戏,郑栖以前也是游戏爱好者,操作手游还挺得心应手,两局下来带着小孩连胜,惹得小孩简直停不下来,“哎,我加你一个好友吧——”郑栖收回手机,说:“把你草莓送我,就加好友。”
“草莓?”彦彦只顾着晋级,手指灵活又飞快地点击屏幕,语气很敷衍:“送你送你。”
他‘噢’了一声,“我靠,背后偷袭我,快上!”
郑栖又接着打游戏,结束时送了好几套皮肤给彦彦。
彦彦很开心,趁着郑栖要拿走盘子,偷袭了一颗草莓。
等郑栖找到余旸时,发现他伏在桌子上睡着了,凉棚底下当然不比室内,即使光线没那么强,待久了依然热气熏人。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睡着的,真要睡觉,也不知道找个凉快地方。
现在余旸鬓角湿漉漉的,偶有蚊子飞过来,他胡乱抹脸,消停了又继续睡。
郑栖坐在余旸身旁,没着急叫醒他,只自顾自地吃起草莓,不知道是不是王阿姨疼爱彦彦的缘故,草莓个头都挺大,郑栖吃的时候故意发出声响,就好像很美味一样。
余旸听着动静醒来,闻见淡淡的水果气息,睡觉时他压着眼睛,突然醒来视线有些模糊,但草莓色泽实在过于鲜艳,他又那么口干舌燥,下意识地伸手要拿——盘子动了一下。
余旸懊恼地坐起身,竟然看见郑栖好整以暇地吃草莓!他还要吃一盘!
“我要吃。”
余旸说,他飞快地抢了一颗塞到嘴里,草莓酸酸甜甜,果肉饱满,吃下去简直不要太满足,比喝汽水还要令人愉快。
姑且让他吃一颗,郑栖学彦彦的样子把盘子拢到手臂里面,“你不是不吃吗。”
“那是刚才,”余旸腮帮子动了动,“现在是现在。”
正说着,有人走过来,是阿朗,见郑栖手臂处圈着什么:“哎,有什么东西啊,让我看看——”“是草莓?”阿朗伸手要拿,“郑哥你去草莓园了?”
郑栖很不自在地让阿朗吃了一颗,余旸坐在他身后,手从他手臂下方穿过来,摸到桌子上的草莓,再偷偷塞到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