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被弟弟崇拜的「无所不能」的人生里,他其实做过很多很幼稚的事。比如扔掉塞进家门口的写给应允的情书;作为家长到学校跟老师一起教育应允不许早恋;故意不让应允接触娱乐圈的人和事,不希望弟弟被「教坏」。
有些事是应允知道的,有些不知道,但最后都心甘情愿地全盘接受。
“你可是我哥啊。”他喜欢这样说。
他觉得时淮这个人,无论对他做什么都是为了他好。他会无条件地信任,无条件地接受。
起初会觉得称心——终于有了只属于自己的小狗,如此驯服,全身心地依赖着。好像无论对他做什么,他都会接受。
可渐渐地……就不再那么想了。
街头乐队的曲目换成了经典摇滚,前奏吉他响起,是绿洲乐队《wonderwall》的旋律。时淮回过神,低头看了眼手里的冰可乐,瓶子上的雾气已经被他攥得聚成水珠,沿着外壁往下滴。
“Today is gonna be the dayThat they\'re gonna throw it back to you”
(今天就是那个忘却前尘重新开始的日子了)
“By now you should\'ve somehowRealized what you gotta do”
(现在你或多或少意识到,自己该做些什么了)
“I don\'t believe that anybodyFeels the way I do;
(我总觉得没有人能与我感同身受)About you now”
(那种对于你的感应)
手机来电在第一段主歌结束时响起。秦炽给他打电话,“小允好像走丢了。”
“已经丢了十分钟了。你快回来吧,再不回来都要找着了。”
“呃……”时淮拎着可乐起身往回走,“丢哪儿去了?”
“他说去广场上逛一圈,我刚才过来看没有啊,打电话也没人接。”
“带手机了吗?”
“带了,他还说等你回来让我给他打电话。”秦炽声音不怎么着急。光天化日之下人在大马路上是丢不了的,纯粹是报个信顺便催一催,“估计只顾着玩没看手机。”
“你在餐厅原地等着,他过会儿应该就会回去。”
时淮挂了电话,改拨应允的号码,果然打不通。
脚步不受控制地加快。他独自穿梭在人群流动的街头,这里是老城区的中心,繁华的道路两旁矗立着一排排整洁的新建筑,被倾斜的日光投下巨大的深灰色阴影。
未接电话自动挂断了一遍又一遍。他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是在梦中见过,还是已经在脑海中想象了无数次?他好像早就预见过这一天。
应允会突然消失的这一天。
他不是什么被驯服的小狗,暂时的顺从和依赖随时可能会消失。他的爱在说出口的瞬间无比坚定,真挚得令人落泪,却会眼看着它在一秒钟后消散在空气里,并不觉得可惜。
如果他想消失,谁都留不住他。
时淮堪堪止住慌乱的脚步,向路人询问一个亚裔小伙子的去向。人们纷纷摇头,对描述中的年轻男人露出茫然的表情。
就像他从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