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殷若飞一愣。随即听到噗通一声,竟然有人掉到了荷花池里。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群家丁下人已经从四周冲了出来。
殷若飞下意识地将小妹推到一边的草丛中,时局紧张,根本来不及叮嘱,只盼着她无论如何都不要出来。
接下来的事,自然又是一场栽赃陷害,只是这次他们动了血本,竟然不知怎地将父亲新近纳的小妾也买通,让她跌在湖里,却言说是他殷若飞非礼不成想要杀人灭口。
看着随后赶来的一脸怒容的父亲,堂堂的镇江侯殷海城,还有伴在他身边的那位正看着他阴笑的如夫人小林氏,殷若飞仰天大笑,眼泪都充盈在眼眶里,却生生瞪了回去。
“父亲既不相信儿子,就将儿子逐出家门吧!”他虽然有些心灰意冷,却还带着些希冀看着殷海城。
殷海城满脸的厌弃,似乎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只吩咐家丁将他家法伺候,转身去看他那被救下来送回房间的小妾。
殷若飞啼血长笑,实心的板子板板下了狠手,生生将他的一条腿打断,让他从此成了个瘸子,而他心里最痛的不是从此变成个废人,而是这亲生的父亲,竟然没有一点相信他,不听他任何辩解。这么多的漏洞他都视而不见,只是旁人一句话就认定是他做的,这个家还有什么可让他留恋的。
腿没养好,他就送出了府,或许这也是府中那位的刻意安排,一个小布包,两件旧衣服,甚至连他母亲半件遗物都没有拿到就被送出了府。
孤身无依的殷若飞被长姐悄悄派人安排到城外的一个小院子里,只是长姐能拿出的银两也有限,他二姐更是因为私自拿着银两来看他,而被夫家从这里捉了回去,毫无正室的体面。稍稍将养了腿,殷若飞就一瘸一拐地出门找事做,一个男人,总不能被姐姐养一辈子!
幸运的找了个药铺当了伙计,这一待就是七年。多年的磨砺让他懂得了看人脸色,虽然掌柜给的钱不多,但到底是个能学到本事的营生,他索性一边学习辨别各种草药,偷着也学着坐堂大夫的一些行医的本事。好在这位大夫人品不错,虽然性子冷淡的很,对他却多有关照,一些自己的行医手记,也送给了他,让他留着看。
正当生活慢慢进入了正轨,整个人生似乎都已经脱开了那段不幸的日子时,更大的不幸朝他席卷而来。
一伙纨绔子弟看上了他的容貌,将他堵在死胡同,为了不被辱,他被迫用碎瓷片将脸部划烂,逼得那些纨绔拳打脚踢他一顿泄愤,却只得将他放走。
后来他才知道,他差点被辱并不是偶然,而是他那二哥从中挑唆的。
他愤恨不已却无可奈何,那一顿暴打让他本就不好的身子更加水深火热,药铺也将他辞退。而最让他痛心的事终于在一个面貌老实的男人给他送了一包银子后整个爆发出来。
那银两是若岚托人送来的,在他百般追问之下,才知道若岚为了让殷家众人放过他,自愿答应嫁给宫中一位掌权太监,为殷家谋取更大利益。
殷若飞一口鲜血喷出,冲去镇江侯府想阻止这一切,却只能被侯府家丁挡住,眼睁睁看着那顶小轿远远而去。
内忧外患,让殷若飞没能再走到家,而是在胡同口就重重的倒下了。一双眼睛死死朝天瞪着,似乎是在怒斥老天的不公。
☆、重生
重生
殷若飞睁开眼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颜色素雅内敛的帷幔,直接愣住。这是哪里?这样式质地都是他平素最喜欢的,只是这种帷幔他已经多年未见了。
因为银钱不多,他几次搬家,最后住的地方,只能算个狗窝,甚至在侯府那些人眼里,连狗窝都不如。盖的被子都是用最便宜的棉布,最劣质的棉花做的。哪里还有钱置办这些东西。
难道是九妹?是九妹将他救下安置了?
一想到九妹,殷若飞就觉得心像被人捏在手里狠狠攥了一把般难受,立马挣扎着要起身。
殷若飞撑着身子起来,才发现自己似乎矮小了不少,抬起手看看,手掌细腻白嫩,却不是大人尺寸,而且每根手指的指甲都修剪的十分整齐,透着粉嫩的光泽。
“这是……”殷若飞吓了一跳,这是谁的身体?此时才忽然记起他已经惨死街头,难不成他已经下了地狱不成?
只是地狱不是该有十八层,每一层都极尽酷刑之能事,让人无法超生么。又怎么会有如此舒适的环境,并且如此合自己的心意。
殷若飞慢慢起身,撩起了床边的帷幔,满室淡香袭入鼻端,竟然是他早年最喜欢的苏合香。这是他身边得力大丫头紫灵特意给他配置的,普通苏合香配着香料,初闻呈现一种微微红枣香味,渐渐转成一种深沉略带丝苦涩的味道,却不厚重。
不失稳重也不显轻佻,就连当初老夫人也夸奖不止。只是自从他母亲去世,家里变革巨大,紫灵惨死,这种香料的调制方法就从此失传了。
此刻倏然闻到这种熟悉的味道,殷若飞整个人呆住,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七爷,您怎么下来了?”来人声音婉转柔和却又带着几分清脆的熟悉,伴着一阵淡淡馨香揽住了殷若飞,“您身子还没好利索,还是多歇歇吧!”
“紫……紫灵?”殷若飞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熟悉的面容,多少年不曾看到了,那不算上佳的容貌,俏皮的鼻子,还有那几点雀斑,一如记忆中的一样。“紫灵……真的是你……”
紫灵笑着扶殷若飞躺下,“七爷快躺好。想不到我才回家几日,你就掉到了池子里,到了现在才醒。幸好几个小厮还算机灵,知道下去救人,哼。下次在不小心着点,仔细他们几个的皮!”紫灵快言快语的挥挥手中帕子,俯身又将被子仔细帮殷若飞掖好,柔声安慰着,“看把咱们七爷委屈的,乖啊,紫灵就在旁边,七爷要喝水什么的,喊紫灵就是了。”
紫灵把床边的帷幔微微拉起,留着个缝隙,自己则拿着针线笸箩,开始做针线。
殷若飞睁着眼睛贪婪地看着一切,心里碰碰地跳着。这一切都是真的么,紫灵又活生生地出现在他眼前,而这房间,他刚才看了看,赫然就是他幼年时候住的房间。
难道说老天开眼,他又回到了从前?他有印象,年幼时确实生过一次重病,那是母亲过世后不久,隐约记得是落了水,昏迷了一天才醒转。只是当时年幼,时隔又久,早就忘了是怎么回事。现在想想,这必定不是偶然。
殷若飞眼泪悄悄滑落,被子下的拳头却紧紧握起:重活一世,他必定不会向上辈子那般软弱,为了姐姐妹妹,更为了他自己,他一定要活的精彩,将那些人狠狠踩在脚下!
许是太疲惫了,殷若飞迷迷糊糊的睡着了,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被一阵糯香味唤醒。
“紫灵……”殷若飞嗓子有些哑。透过掀开一丝的床幔,紫灵已经不在床边了。
“七爷醒了?”一个小丫头碰巧进屋,听到殷若飞的呼唤声,连忙倒了大半碗茶水,递到了殷若飞嘴边。
殷若飞正口渴,轻轻试了一下,就大口喝了起来。
“七爷慢点喝。紫灵姐姐就是贴心,知道七爷要醒了,提前沏上了这茶,此时正好入口。”小丫头捂着嘴偷笑,接过殷若飞手里的空碗,转身扶着殷若飞下床,手里麻利的将他这一身和身后的床铺打理一番,“小厨房里一直偎着粥呢,七爷是现在吃还是……”
殷若飞摸摸肚皮,感觉确实饿了,“现在吃吧。”
小丫头脆生生地应了一声,转身带上了房门,不多时和紫灵并另一个小丫头一起进来,朝着殷若飞福了福,手中托盘上的几道小菜规矩地码到了桌子上。
这两个都是殷若飞房里伺候的小丫头,他这房里有两个一等大丫头,紫灵负责打理殷若飞生活,紫韵则保管着他的钱财物件。两人手下各有两个二等的小丫头,两个负责吃喝,两个负责针线。外面几个洒扫的三等小丫头,还有个看门的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