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却摇头,既是将作监生父,带上殿来,朕要亲自召见。
喏。
第152章 天心之变
登闻鼓响一刻钟前
来俊臣离去后,皇帝舒缓了一口气,再犟的人也有软肋。旋即朝女官招手,拟旨吧,将作监王瑾晨同谋薛怀义,查无实证,无罪释放,官复原职,银青光禄大夫,封山阳县子。
喏。说罢,女官便将拟旨的纸张拿出,将皇帝的口述整理成文章书于纸上,请陛下御览。
女官文采斐然,昔日皇帝也正是因为看中她这一点才破格将其留在身侧。
皇帝只匆匆过目一眼,便向殿外唤道:高延福。
内侍高延福闻唤入殿上前,小人在。
将旨先传至天牢,册封的诏书发往三台审核吧。皇帝道。
喏。高延福便从女官手中接过诏书。
内侍高延福领旨刚走不久,便有监门的内臣匆匆入内通报。
传,击鼓者入殿陛见。
击鼓的老翁用黑巾裹头,两鬓斑白,入殿前特意将风尘仆仆的凌乱装扮重新整理了一番,系好幞头的头巾与腰间的革带,但面容还是依旧憔悴。
陛下,击鼓者带到。几个司宫台内臣将老翁带进大殿内。
陛下,臣先告退。女官上官婉儿便领殿内左右悉数退下。
民,王哲叩见皇帝陛下。老翁一脸沧桑的跪在殿中央。
汝是将作监生父?皇帝发问道。
老翁俯首埋头,颤微道:民是将作监之父,他唤民阿耶二十余载。
皇帝低头俯视,汝,抬起头来。
跪伏之人便将头抬起正对,望着高坐于龙椅上的天子,老翁眼里没有丝毫畏惧,有的只是作为父亲对于子女的担忧与慈爱,也许这种神情他从未在子嗣跟前流露过。
这桌上都是弹劾她的奏章,皆为在朝为官之过,入仕几载,她也未曾归家,汝怎知其冤?皇帝问道。
民,不知。老翁低下头。
皇帝又道:这些弹劾的奏章,所提之罪若证实,足已判其死。
陛下不能杀她!老翁抬起头大声道。
皇帝见老翁说得如此激动,眉头轻皱,为何?
秋官的官署设在太初宫之外,天牢亦在秋官之内,宫与官邸的官道上,司宫台内侍高延福坐在一辆马车里手捧皇帝的赦命。
而在太初宫内的左侧,中央三省所在的位置与皇帝临时歇息召见宰相的大殿由重重殿门所阻,司宫台从五品的内给事领着几名官阶较低的寺人穿过重重殿门奔向凤阁。
内给事带着皇帝的口谕欲传达凤阁,令凤阁舍人起草诏书。
宫廊内来往的朱紫官员居多,其中还有一些抱着满怀文书的青绿官员。
内臣的脚才跨进凤阁办公厅的院门便被一路飞跑过来的谒者唤住。
张内给事慢步。谒者大喊。
内给事闻唤便止住步伐站定回首瞧了一眼,见是御前侍奉的谒者,疑问道:吾奉圣人旨来此,谒者何事?
陛下命给事回去,不用向凤阁宣旨了。谒者道。
内给事对谒者的话极为相信,于是转身走上前小声问道:这册封的诏书怎的又不下了?
将作监的父亲跑到太初宫击响登闻鼓在御前大闹了一番,陛下现在哪儿还有心情赏他爵位。谒者回道。
将作监的阿耶?
于此同时,高延福前往秋官的马车也被禁卫军中的铁骑所拦,另有其他皇帝亲近的内臣取代高延福前往秋官的大牢。
拦路的中郎将靠近高延福之后二人交谈了一会儿,随后高延福的马车便向城南驶去。
吁。马车经过雍王府,停在了被众多禁军围困的私宅之前。
何人擅闯禁地。禁卫们握紧手中的横刀紧惕道。
赶车的小官宦将车帘掀开,直到车内的人弓腰出来露面于众,一系别于外朝臣子的内臣官袍,为首的郎将这才看清是大内的御前红人,原来是高内侍,下官失礼。
吾奉圣人旨意前来,有话要带与府中人听。高延福道。
郎将不敢怠慢,也不敢质疑,便朝守门的禁卫招手,开门。
李郎将倒是识趣,不用核查核查?高延福一边说一边将鱼符拿出。
郎将笑道:内外两朝谁人不知高内侍的圣宠,内侍之言必是上意,我等又何必多此一举。
国朝有律令,有些规矩还是不能失了为好。高延福提醒道。
郎将拱手,高内侍提醒的极是。
言罢,高延福便只身一人入了宅,宅中一切如旧,红绸喜结悬挂于梁,府中有存粮,故无人进出。
高延福望着宅内喜庆陈设突然有些伤感,眼里也充满了悲情。
迎出中堂的是宅内的女主人,身上还穿着出嫁那日的青衣。
刺骨的寒风朝庭院呼啸而过,高延福裹紧肩上所披的裘衣,这位便是将作监的续弦妻子,萧娘子?
圣人跟前有内臣,唯高内侍最是亲近,贵人而立之年衣着司宫台高官服饰,便是高内侍吧。萧婉吟猜测道。
高延福没有笑意,许是心中将要说出来的事让他笑不出来,萧娘子真真是聪慧,吾是圣人跟前的内臣,今日也是奉旨前来。
她犯了何罪,不仅关押狱中连她的宅子都要围了。萧婉吟问道。
将作监的罪,三言两语难清。高延福回道。
圣人派你至府,定没有好事吧。萧婉吟提起一颗担忧的心皱眉道。
你怎知?高延福瞪了瞪眼珠。
内侍是圣人最信赖之人,若有赦免之意必遣你去秋官,可内侍并没有去秋官而是入了她的私宅,可见并不是喜事。萧婉吟回道。
的确,高延福点头,吾前来报的并非喜事,旋即侧头望着四周的红绸,可惜了府中陈设,萧娘子又将视线转至萧婉吟身上,再也等不到大礼之日了。
姑娘!跟在身后的婢女大惊失色的喊道怀中未站稳差将昏过去的女子。
萧婉吟撑着身侧婢女的手肘瞪着高延福,为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