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纮的帮衬化解了萧婉吟的危机让事情有了反转,李昭德望着萧婉吟的怒火也渐渐消散,李元纮进而道:大人,儿以为新妇出身兰陵萧氏,断不会做如此有辱家门之事。
很快,底下便响起一阵议论声,长公子不是一向不爱说话么,今夜怎么为了一个刚入门不过半日的新妇说了如此多,半夜还去了婚房中。
嘘,主人的事,莫要多嘴。
张御医出来了。突然有人唤道。
李昭德回头,提着下裳急匆匆的走到张文仲跟前,张御医,我儿?
张文仲伸出手朝其微微行礼,相公,令郎之死皆因情绪所致,张文仲又看了一眼周遭以及远处连绿色礼服都为脱的新妇,想必今日的大婚令郎已经挂念了许久,加上那杯合卺酒,他的身体定然是撑不住的。
那酒呢?李昭德指着半个葫芦酒瓢。
酒并无不妥。说罢,张文仲再次躬身,上元节,下官家中还有事,请相公节哀顺变。
李昭德节节后退,身后随从连忙上前扶住,主人,还请主人节哀。
李昭德不言,旋即转身朝李元符的房中疾步走去,一个人坐在幼子的榻前陷入沉默,眼里露出的痛苦大概是所有慈父丧子的模样,长子李元纮紧跟其后,但只是站在旁边静候。
大郎。李昭德突然唤道。
父亲,李元纮点头应答,儿知道,父亲政务繁忙,二郎的丧事儿会操办好的。李元纮没有说宽慰父亲的话便作揖离去。
李元纮出去后没有当即处理李元符的后事,只是命人将府中待客用的厢房腾出,也没有当即去找萧婉吟,而是吩咐婢子将新妇带入厢房中夜宿。
婢子提着灯笼将萧婉吟带入院中,此处远离正北的主院与妾室的偏房,低矮的厢房旁还有一座极高的角楼,婢女将房门打开掌灯道:大公子说二公子命丧于婚房多有不吉利,所以今夜就请娘子在厢房歇息,相府突遭变故,还请娘子见谅,等事情定后会送娘子回本家的。
你家大公子...
大公子是个心细之人,无论对谁都十分温柔,尤其是对女子,只是主君偏心二公子,今日变故说是突然却也不然,大公子知道娘子委屈,又不想让旁人说闲话败坏了娘子的名声,所以才让奴代之。婢子回道。
他在哪儿?萧婉吟问道。
大公子在忙着处理二公子的丧事,应该在东院写讣告。
能带我过去吗?
...婢女停下手中掌灯的动作愣住,可是娘子是李府二公子的新妇,适才大公子这般帮衬,怕于您的名声...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萧婉吟道。
婢子思索了一会儿,福身道:娘子请随奴来。
东院
一夜之间相府的红绸被悉数取下,东院书房的门被轻轻推开,一阵微风从门缝中窜入差点将案上的烛火卷灭。
火苗随着微风左右摆动,房内的光照忽暗忽明,房门开合紧接而来的是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文章被一个黑色身影盖住一片,李元纮顿下执笔的手抬头,没有惊慌也没有错愕,只是撩起长袖将手中的笔轻轻搁下,如果七姑娘是来说谢的,那么大可不必,元纮做事向来随心。
即便随心,那也一定有他做的理由,我想不通,长公子的理由是什么?他是你嫡亲弟弟。萧婉吟问道。
没有理由。李元纮换了一张宣纸继续提起笔,一手楷书,字迹齐整,笔力浑厚,如其人,端正、秀气。
萧婉吟有些不悦他的敷衍,旋即迈步上前按住他写字的手,持笔的手突然微颤,感知到一双冰冷的眸子注视后,李元纮将手迅速抽开,抬起头与之对视道:如果非要一个理由,那便是在下喜欢,乐意如此。
萧婉吟将手收回,墨汁从麻纸上浸染开,一页行文皆被李元纮颤抖的手所毁,适才长公子的婢女说公子待人温和,尤其是对女子,有平常男子没有的怜惜,如今看来确是如此。
李元纮将笔放下,低头小心翼翼的处理着纸张,随口道:我给你安排的那个院子有一座楼阁,正对南方一座酒楼,若我猜的没错,申时方向应能看见你所念之人。
第128章 漫漫长夜
萧婉吟看着李元纮认真书写的模样为这一句不经意的提醒愣住,眼中满布疑云的问道:为什么?
李元纮取出一块私印,沾了些许朱砂盖在了写满墨字的纸张尾端,旋即将其平整的折叠装入信封中,我说过,只是我喜欢,仅此而已。
若是如此,那么我想知道长公子日后的立场呢?萧婉吟继续问道。
李元纮抬起头,直直的与之对视,眼里似生有羡慕,所以七姑娘深夜来访,此番目的,为的只是他吗?
萧婉吟不语,只是冷盯着李元纮想要一个答案。
我父的为人,你应该知道,他虽疾恶如仇,却也不是那种奸诈之人,而我,李元纮拿起信封,并不打算掺和进这些斗争中。旋即朝萧婉吟递去,所以七姑娘大可以放心,李某人从不说假话。
对视的眼眸很是温柔,这种眼神萧婉吟也曾见过,但不是此人,李元纮的眼中带着望而不可及,以及无比的小心翼翼,比起畏缩,或许李元纮更能够抑制住心中的张狂。
这是什么?萧婉吟低头望着李元纮手中似写有笺的信封问道。
和离书,盖的是他的私印。李元纮回道,见她不接便将之放在桌边,按大周律令有三年之期,三年时间变故未可知,父亲的性子使得李府得罪人甚多,耿直而无心计,盛衰难料,所以相府久留无益,这个你先收好,作为新妇,这段时间还是要委屈你在相府呆着的,等他出殡后我在差人送你回本家。
任如何问李元纮的回答都很模糊,萧婉吟便没有再继续追问,伸手将李元纮刚写好的和离书拿起,这份恩情是我欠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