凑在一起议论的伴郎见王瑾晨出来,焦急的围上去问道:如何了?
静待。王瑾晨端抱着双手淡淡道。
落日从山头爬向了山腰,璀璨的金光也变成了如火一般红的光色洋洋洒洒的照在大地与红墙琉璃瓦上璀璨生辉,一只卷缩在屋顶上晒太阳的白猫睁开双眼,慵懒的拉伸着四肢。
半开的窗户被紧关上,屋子被炭火烤的暖烘烘的,斜阳透过纸窗光照减弱了几分,映在胆瓶内新插的梅花上,房间内十分静谧,婢女们正有条不紊的递着梳子、发簪。
约过了半个时辰后房门被人敲响,声音是从屋内传出的,小郎君,新妇已经准备好了。
伴郎们走下石阶站成一排翘首以盼,似乎比新郎官还要迫不及待。
吱~
房门由内而开,两个婢女从中间推开两扇门,众人搀扶着李锦站在门口,青绿色的细钗礼服,双手持团扇掩面,她便只能瞧见一双极好看的丹凤眼,眼角处的几笔朱红,添加了几分冷艳。
好看。还不等问话,王瑾晨率先道,旋即跨进门槛担忧的问道:能坚持吗?
搀扶的婢女见新郎上前遂逐渐松开手,李锦勉强可以站稳,但是身子发虚,连妆容都掩盖不了苍白的脸色。
门口摆着马鞍,王瑾晨有点担忧她,我抱你出门上彩车吧,屋外风大。
时隔多年,李锦再次感受到王瑾晨的细心与关怀突然觉得有些心酸,未有言语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王瑾晨将人横抱着走出闺房,穿过拱门与内院的长廊径直来到会客的前院,青绿礼服配上绯色的朝服,红绿相间,很快便引起了宾客们的注意。
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席间,跪坐的年轻官员捻起一只盛满了酒的杯子,目光斜视着走在人群正中间的新婚夫妇。
从外面赶入的小厮瞧了一周后走到年轻官员身后,俯下身小声道:主人,事情都办妥当了,人已经送回府上了。
好,你下去吧。
小厮没有当即离开,而是隐忧道,今日大礼,郎君为何不等过了之后呢,就不怕他见到之后悔婚吗?
就是悔婚才好呢,一百仗打下去不死也要变成残废。年轻官员勾笑道。
王瑾晨在众人的目光下将李锦抱出了李宅,随后又扶着她上了彩车。
李锦坐在车内单手持扇扯着王瑾晨的衣袖不肯松开,力气很小,小到轻轻一扯就能断开,但是足已让人察觉,王瑾晨从广袖中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我得骑在马上带你回家,这是六礼之中的规矩。
又见李锦眸中有所顾忌,王瑾晨添道:从今日起,你才是我的妻子,归家的路没有人可以阻拦。
至此,李锦才将手松开,王瑾晨朝其温柔的笑了笑,马车颠簸,我慢一点走。
刚转身跨上马,万年便骑着马从王宅匆匆赶到仪仗中,主人。
什么事?
万年跳下马走到王瑾晨马侧,踮着脚低声道:老夫人回来了。
杨氏抵达神都的消息反而让王瑾晨多了一抹心酸,回头瞧了瞧婚车上盛装打扮的新妇,与左右的众目睽睽,王瑾晨没有多想,轻轻抽着鞭子继续朝前,驾。
黄昏最后一点光照打在新郎左侧脸颊上,绯色的朝服被红光照得极为显眼,穿城而过的洛河缓缓流淌,清风徐来,水波不兴,分支流进各个坊间,左侧数丈高的楼阁将夕阳的光照阻挡,仪仗队随之进入了背光的阴暗处。
两双透彻而又清冷的眼睛盯着楼下经过的仪仗队,鼓吹声有些刺耳,透着一丝凉薄与厌恶的眸子率先将视线挪开转移到对坐人身上,今日大婚他母亲才回府上,不用查也能知道他是受人胁迫,宋姑娘能够猜到,想必你
我是猜到了,清冷的眸子盯着一道红色,眸色暗沉,我只是想让她亲口告诉我。
女子对她的执着与痴情颇为无奈,情这个东西,不但能让人疯魔,还能要了人的命,红尘万丈,谁又可以远离世俗呢,贪婪与自私是人的本性,只不过吃像太过难看,叫人恶心。同时又有些担忧眼前人,这种人将来自然会有人惩罚,你莫要为了不值当的人而毁了自己。
阿姊可否告诉七娘,如何才能不悔呢?仪仗队逐渐消失于视线中,萧婉吟转过头正对着问道。
萧若兰越发心疼眼前人,一眼万年,最后却求而不得,任谁都会发疯,你当初待她好不也是出于怜悯与同情吗,甚至还有私心在里面,但他已经不是那个当年为了你可以连命都不要的小童了,如今你却把自己搭进去了,越陷越深。
阿姊为何会知道我幼年这些事?二人幼时关系并不亲近,萧婉吟疑心道。
四目相对,萧若兰望着眼前人眸子里映着些许动容,当你在看画时,是否知道自己早已经成为了画中人。
萧婉吟将视线撇过,故作不懂道:我不知道阿姊在说什么。
萧若兰低头喝了一口茶,没什么,你不用在意。
接亲队伍返回王宅,王瑾晨从马背上跳下亲自将李锦扶下车,在摸到她冰冷的手后忧心忡忡道:不要勉强自己。
我没事。
王瑾晨便伸出手掌心朝上,李锦松开一只持扇柄的手轻轻搭在她的掌心中。
跨进门槛后,童男童女抱着豆谷跟随在身后抛撒,前院坐满了宾客,李张皆为御前红人,朝官们遂将家人分作两波,各去一批赴宴祝贺。
进入前院,席间有人朝王瑾晨招手,王瑾晨睁着眸子楞了一会儿,一年多不见,兄长的面孔依旧未变,还是那样不羁。
怎么了?李锦见她突然发愣。
王瑾晨摇头,走吧。
行交拜礼的大堂内,王哲的妾室杨氏篡着一双紧张的手端坐在主座上,今日本该是由生父与嫡母坐于此处,杨氏刚到神都就被告知儿子于今日上元与高门嫡女完婚,杨氏知道王瑾晨的婚约,但是没有想到大礼会如此仓促,明明前一刻还生死未卜。
阿娘!在见到母亲安然无恙的出现在眼前时,王瑾晨没能忍住泪水扑向前重重跪下,堂内只有王氏族人与送亲的李氏诸亲。
只听说过嫁女儿哭嫁的,怎么这娶个亲也要闹腾一番?新郎的突然下跪与泪水让人生疑,底下便有极为小的议论声传出。
杨氏似乎看不明白儿子的举动,还以为是她没有娶到自己钟意之人以及父亲及嫡母的冷漠让其受了委屈而伤心难过,大喜的日子怎还哭上了?
王瑾晨跪在地上连连磕响头,杨氏心疼的从座上起身将其搀扶起,这是怎么了?
是孩儿拖累了您。
杨氏仔细的打量着王瑾晨,比前年离家时更瘦了,杨氏知道看似风光的背后是难以言喻的艰辛,尤其是对于王瑾晨来说,你是阿娘的骄傲,一直都是。
负责礼仪的是太常寺的官员,上元休务,便得空做了凤阁舍人王瑾晨的典仪,日薄西山,光照即将见尾,官员便提醒道:王舍人,吉时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