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禀左相,司刑寺主簿求见。
司刑寺的人跑到文昌台来做什么?武承嗣筛选着奏疏。
是王瑾晨,说有要事。
武承嗣顿笔抬起头,让他进来其余人出去。
喏。
王瑾晨不慌不忙的进入文昌台,脸上并没有低级官员见宰相时的谦卑,见过左相。
武承嗣搁下笔背靠在坐塌上凝视道:司刑寺每日案件不下数百,王主簿还能抽开身?
自然是因为有程主簿与几位录事在,下官才能这般的无忧替殿下办事。
武承嗣攥着袖子里掩藏的双手,看来在殿下眼里,王主簿比我这个宰相还重要。
左相是国朝宰相,百官之首,下官一个绿袍小官,与左相相比实在是微不足道,下官充其量只是殿下跟前一个跑腿的而已。王瑾晨从容淡定的回道。
你少跟我玩这种哑谜,有事快说。武承嗣极不耐烦的斥道。
王瑾晨从合起的袖子里抽出一份卷起的宣纸,明日昏时,还请左相率文武百官上言殿下,天降祥瑞,殿下继承大统乃是承天受命。
我凭什么要听你的?
王瑾晨冷下脸,负手严肃道:这是皇太后殿下,未来大周天子的意思。
景行坊
一大早,萧至崇便拉沉着一张脸等候在中堂。
轻盈的脚步声传入内,素衣女子福身道:阿兄。
昨夜你去哪儿了?
萧婉吟见他质问便转身欲走,萧至崇撑着桌案起身怒斥道:昨夜李公子被其父带回了家,而你却一夜未归,你到底去哪儿了?是不是去见王家那个小子了?
这很重要么?萧婉吟言语冷漠。
萧至崇追上前,一个尚未出阁的姑娘,不但夜不归宿还与有婚约之人私会,你知道廉耻二字怎么写么?
萧婉吟回头揪住兄长的衣襟,瞪着恶狠狠的眸子,这本该就是属于我的东西,若不是你横加阻拦,她又怎会举步维艰,周旋于险恶的人心之中。
你要做什么?萧至崇紧紧握住萧婉吟的手腕,有些:你难道要为了一个男人杀害自己的嫡亲哥哥?
萧婉吟将人甩到椅子上,冷冷道:因为是长兄,我对你一忍再忍...
你的忍耐不过是因为怕我动用家族势力让你的情郎销声匿迹,现在他成了名满神都的权贵,成了皇太后殿下身边的宠臣,所以你不怕了。萧至崇从椅子上爬起,他若真有心,为何迟迟不与李家退婚?
哦,对了,萧至崇故作悟彻的样子,李轻舟现在可算是半个宰相,圣眷正隆,其泰山更是那位宠辱不惊的贤相,他到底是不敢得罪呢,还是根本就不愿意得罪,反而想利用这层关系往上爬。
萧婉吟冷笑一声,哥哥还真是一点都没变,和父亲真像呢,明明是自己的作为,不但看不到还要加别人身上去。
你...萧至崇皱起眉头,你这是什么态度?
萧婉吟朝内院走去,我要回雍州长安的老宅,如果兄长继续派人盯着,止步回头冷目道:我敢担保,新朝绝不会有你的一席之地。
萧至崇惊讶的站在屋内,未曾想到有朝一日兄妹两会刀剑相向,旋即极有底气道:你真的以为上官氏会为了你得罪武承嗣兄弟?
兄长可以试试。
萧至崇跨出屋子,你我是一家人,我倒了,对你有什么好处呢?
兄长永远只会站在自己身为男人的角度去想所有事,所以你不会懂,也不会理解,我也没有理由浪费口舌与你继续说下去。
翌日
王瑾晨带着一个胡须与毛发卷起的胡商,身后还有一些司刑寺的府史挑着担子与推车,没有走大内正南的则天门而是走了宫城一角的小偏门,金吾卫戍守皇宫各个城门口严防出入。
何人!监门校尉拦住王瑾晨等一行人。
王瑾晨将鱼符与符节一并拿出,奉旨入宫办事。
很快监门校尉便收起了严肃脸,用着略为恭敬的语气道:原来是司刑寺王主簿。
王瑾晨挥了挥手,校尉请查验。
监门校尉抬手推了推,哎,王主簿是为皇太后殿下办事,我自然是信得过的。旋即挥了挥手吩咐手下道:让行。
还望王主簿日后在皇太后殿下跟前多多替我美言几句。
一定。王瑾晨点点头。
刚过晌午不久,高数丈的明堂耸立在烈日之下,殿顶的金凤被圆盖下的九龙捧之,展翅翱翔于天际。
高延福拿着一本册子急匆匆的进入武成殿,殿下。
人入宫了?
回殿下,是,王主簿已经到明堂了,好像还带了一个胡人。高延福将一本绿色的小册子奉上,这是王主簿呈的。
皇太后打开册子,幻术...
小人听闻前夜利通坊举行一场幻术表演,运渠上出现了黄龙,自先帝登基,幻术被一度禁止,如今已有几十年未曾在两都出现过了,百姓们皆以为是天降祥瑞,认为神都是龙脉,朝官们也不敢再言迁都不妥之事。
天降祥瑞吗...皇太后靠在御椅上抬头望着殿顶的雕花,洛河神石之事是奉先献策,史书上也曾出现过类似所以不足以为奇也不足以令人信服,而朝官们只不过是在装糊涂罢了,幻术...连我也没有想到。
殿下是想说,左相不如王主簿么?见皇太后不语,高延福立即掌嘴道:看小人这张嘴,该打。
延福去明堂将殿内的人支开吧,给他们腾地方。
喏。
王瑾晨带着幻术师避开可以遇见的各部大臣,兜兜转转来到明堂,昔日明堂建城,皇太后大赦天下且开放大内宫门任百姓入宫参观明堂,幻术师来自西域,虽不是第一次来洛阳却是第一次瞧见新建成的明堂,比起乾元殿,这座新修的明堂要壮观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