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地,孟钊脑中闪现出一句话
妈妈,这个叔叔好奇怪,他这么年轻,为什么头发却是白色的?
这句话是自己什么时候跟孟婧说过的?孟钊开始努力回忆当时的画面
妈妈,你怎么还不睡觉啊,年幼的孟钊推门走进孟婧的卧室,抬手挡住台灯的光。
就要睡了,孟静直起身,转过头看向孟钊,怎么了小刀,睡不着吗?
我都睡了一觉了。孟钊摇头。
他朝孟婧走过去,好奇地凑到桌上看着孟静手里的笔记本,指向其中一张照片:妈妈,这个叔叔好奇怪,他这么年轻,为什么头发却是白色的?
这叫少年白,从很小的时候就有白头发,孟婧合起笔记本,如果你吃饭挑食,不吃青菜,也会少年白,知不知道?
嗯。十岁的孟钊点了点头。
是孟婧的笔记本!
想到什么了?见孟钊神情微变,陆时琛问他。
我要回家一趟。孟钊站起身。
我跟你一起。陆时琛随他起身。
两人结了帐,快步走出餐厅。
正赶上车流最多的下班时间,十字路口水泄不通,看着前方一片拥堵,孟钊一打方向盘,驶入了旁边的一条狭窄的胡同。他一路抄近道,避开了所有拥堵路段,总算开到了小区楼下。
陆时琛推开车门走下去:明潭市每晚堵车,你都这样抄小路回来?
孟钊将车锁上:你以为我们刑警支队每天都能这么按时下班?
两人快步上楼,孟钊推开家门,换鞋后走向自己的卧室,从床底下拖出一个长方形的木箱。
陆时琛伸手要帮他一起拖出来,孟钊制止道:别动,你手臂刚好。
箱子上了锁,孟钊拿出钥匙开了锁,然后打开箱子,里面装着的全都是孟婧的遗物。孟婧的大学毕业证、警察证、相册,还有她生前获得的种种荣誉,全都装在这个箱子里。
孟钊从最下面拿出两本笔记本,其中一本是黑色皮面,另一本是深蓝色皮面,右下角都印着明潭市公安局的字样。
孟婧生前一直有做笔记的习惯,这个笔记本平时被她放在卧室带锁的抽屉里,孟钊记得,晚上下班回家后,孟婧经常半夜三更还在对着它冥思苦想。
孟钊隐约记得那晚孟婧拿着的那本笔记是黑色封皮的,但时间太过久远,他也记不太清楚了。
我记得就是在笔记本上看到过,孟钊把那本深蓝色的笔记本递给陆时琛,自己则留下了黑色那本,我们分别查一本吧。
两人坐在木地板上,四条长腿屈起来,后背倚着床,快速翻看起孟婧的笔记本。
许是担心笔记本丢失会泄露案情机密,孟婧的笔记本上并没有记录太多文字性的内容,而是在每一页贴了涉案者和被害者的照片,用来梳理案件线索,没有照片的地方,孟婧还画了简笔画来代替。
孟钊一页一页地迅速往后翻找,在翻到中间某一页的时候,他的动作停顿下来,神情微变。
陆时琛抬眼看他:找到了?
没有,孟钊很快恢复正常,继续往后翻,看错了。说着,他继续往后翻找。
陆时琛的眼神在他脸上停留片刻,没说什么,也继续翻看笔记本。
几分钟后,陆时琛翻完笔记本:我这本没有。
我这本也没有,孟钊合上笔记本,难道是记错了
要不要交换着查一下?陆时琛将自己手中的那本笔记递给孟钊。
不用了,孟钊接过来,你的能力我还不相信么?还是说你觉得我会有遗漏?
以防万一罢了,陆时琛说,既然你这样说,那就算了。
或许是记错了,也或许笔记本并不止这两本,孟钊将笔记本放回箱子内,重新上了锁,回头我去问问徐局吧,他是我妈的同事,说不定会知道。
嗯。
走吧,送你回去。孟钊将箱子推回床底下。
回去时已经过了下班高峰期,一路上开着还算顺畅。相比之前,两人都有些沉默。
孟钊打开车载音响,问:你白天去哪儿了?急匆匆的。
临时有事,就先走了。陆时琛说。
你迟疑片刻,孟钊还是问出了口,你是不是在找以前的记忆?白天路过的时候听到了你讲电话的内容。
嗯。
你不是一想起之前的事情就会头疼么?需不需要我陪你一起去?
案子的事情你都忙不过来,还有时间陪我一起?
陆时琛这话说得孟钊无言以对,联想到孟婧当年家庭破裂的部分原因就是因为工作太忙,孟钊顿时觉得危机感丛生。
警察这工作就是比平常的工作要忙一些,不过,遇到你之前我也没这么忙,也是巧了,遇到你之后,我一天完整的假都没休过。难得遇到这么大一个案子,明潭首富之子犯罪,居然被你赶上了孟钊开着车道,等这案子结束,我就申请年假。
嗯。陆时琛说,你一会儿回局里?
是啊。
车子开到御湖湾,陆时琛推门下车,朝楼门走过去。
孟钊看着陆时琛的背影,靠在椅背上,呼出一口气,待陆时琛上楼后,他将车缓缓开出御湖湾。
他没回市局,又原路返回了家里。
推开家门,孟钊连鞋也没顾得上换,径直走到自己的房间。
他从床底重新拖出那个木箱,打开之后拿出那个黑皮笔记本。
然后他翻开中间的某一页,盯着那张三四十岁的、留着一头灰白色短发的吴嘉义。
而在这张照片旁边,还贴了三张照片。
笔记本的左侧是吴嘉义,还有一个没见过的,农民工打扮的男人,右侧则是一男一女。
看着右侧那个西装革履、年轻俊朗的男人,孟钊想到刚刚初看到这张照片时心头一震的感觉,就是因为这张照片,他几乎是下意识地隐瞒了陆时琛,到此刻,他仍旧无法平静这人的长相跟陆时琛极为相似,但眉眼间微微带笑,与陆时琛那种疏离的气质完全不同,这是年轻时的陆成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