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校门口,孟钊停下脚步:原本这校园暴力案已经过去十年了,市局也不是非得动用警力查得一清二楚,但既然贵校在这案子上这么配合,我也打算代表我们市局送贵校一份厚礼。等真相查清之后,一定会请官媒出面,重点报道这桩旧案,保证不遗漏任何细节,在招生季之前把贵校当年的作为全部宣传出去。
孟钊这番话说完,走到校门口,向对方伸出手,男人脸上有些挂不住,但碍于孟钊的身份,只好伸手握了握。
上了车,孟钊系上安全带,扫了一眼那份高考成绩表和毕业照,放到副驾驶上,打算等回市局再好好看看。
他打算拿着毕业照和张潮修复的那一小段视频进行对比,看能不能对上号,不过,那段视频模糊成那样,估计不会有太大收获,只能一点一点往下摸索了。
他把资料放到副驾驶的位置,手机铃声这时响了,是技侦的张潮来了电话:我刚查了一下你早上给我的那个网络电话。
怎么样?
多层加密,破解了两层,到第三层中转站就无法定位了,这种层层防护的网络电话,基本没有破解的可能。
辛苦潮哥,还有一个问题,这种网络电话不好搞到吧?
很难,涨潮说,一般容易搞到的那种付费网络电话,基本也就一两层加密,破解起来很容易,像这种专业级别的,估计得花大价钱。
挂了电话,孟钊又调出那条成绩单的短信,到底是谁这么大费周章地给自己提供线索
不管怎么样,先顺着这条线索查下去吧,孟钊按熄屏幕,将手机扔回中控台上。
从学府路出来,孟钊驱车前往赵云华旧家的住址。
行驶了大约有一公里,车子开到十字路口,再开一段路,又要经过温颐疗养院了。
等红绿灯的间隙,孟钊想了想,拿出手机,给陆时琛拨了个电话。
听筒内的嘟嘟声响起来,过了一会儿对方才接通了电话。
你在哪儿呢?孟钊问。
在外面,找我有事?
不是要吃烧烤么?一会儿请你啊,我正出外勤,正好开车接你去,地址给我一个。
你在哪儿?陆时琛问。
孟钊察觉到陆时琛的谨慎,似乎陆时琛说话一直如此,也不知他是在刻意隐瞒什么,还是确实一贯如此。
你先说你在哪儿啊,绿灯亮了,孟钊开车驶过路口,索性跟陆时琛玩起了初中生的幼稚话术,我先问的。
听筒里沉默了短暂的片刻,陆时琛问:你来文昭区了?
嗯,来的时候正好看见你了,被陆时琛猜中了,孟钊不跟他打马虎眼了,他将车沿着路边慢悠悠地开,这一大早带着姑娘去疗养院做什么?
探望老人。
废话,孟钊腹诽一句,去疗养院不看望老人,难道是去看望孩子?
见对方每一句都答出了明明说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说的效果,孟钊察觉到陆时琛可能在回避透露自己的感情生活,也是没有人愿意被别人看穿自己渣男的本质。
孟钊觉得自己这电话打得有些多事,连他自己都说不清为什么要打这通电话。
眼见着马上要开到温颐疗养院门口了,他顿觉无趣,想挂电话了:那你探望吧,我先开车走了啊。
别走,陆时琛在电话里说,看见你了。
孟钊下意识一踩刹车,转头一看,车子正经过温颐护理院门口,陆时琛从温颐护理院走了出来,他腿长,走在前面,后面还跟着那个一路小跑的姑娘。
陆时琛侧过脸跟那姑娘说了句什么,然后就径自朝孟钊的方向走过来了。
陆时琛走过来,拉开车门,先是拿起了副驾驶位置上的毕业照和高考成绩表,然后坐了进来,孟钊朝那女孩的方向抬了抬下巴:就这么把人撇这儿不管了?
她开了车过来。陆时琛扣上安全带,你要去哪儿?
去赵云华和赵桐以前的家里看一眼。孟钊又看了一眼不远处那女孩,心道陆时琛可真是渣得理直气壮。
赶紧陪姑娘回去吧,孟钊没急着启动车子,我正工作呢,没空顺路载你回去。
我跟你一起过去。陆时琛说。
乔遇上了自己的车,把车开过来,还落下车窗跟陆时琛摆了两下手。
她走了。等那车开上了路,陆时琛又说。
孟钊听懂了,这句话的意思是,我现在只能跟着你走了。
孟钊:这人不仅渣起姑娘来理直气壮,说什么都挺理直气壮的。
行吧,孟钊总不能把他从车上赶下去,一会儿别打扰我工作。
陆时琛说:嗯。
孟钊开车上路,忽然记起一件事:哎,我刚刚突然想起来,咱们高中的时候是不是来这儿做过义工啊?我记得那会儿这里没这么大,好像也不叫温颐疗养院,叫什么仁安护理院?
陆时琛嗯了一声。
我记得你那次还头疼来着,亏我还好心还跑去药店给你买了止疼片,回来你就不见人影儿了。孟钊侧过脸瞥了陆时琛一眼,什么人啊都是,我那天来回跑了四公里!
一提起这茬,孟钊又想起了那天发生的事情。算起来,那才是他跟陆时琛第一次产生交集。
那是高一开学后不久,班主任在十一假期前组织全班到护理院进行义工活动。
那天上午,孟钊因为去拘留所探望舅舅,到达仁安护理院时已经九点多了。
因为不知道班上同学都去了哪里,他只好在护理院内瞎转悠了一阵,没想到碰上了陆时琛。
陆时琛当时蹲在地上,两只手死死按着太阳穴,孟钊快步跑过去,跑近了才看清他脸色白得几近透明,眉心紧锁,额头上沁出了一层冷汗。
孟钊不太认识班上的同学,但陆时琛这人的长相实在太过打眼,以至于他一眼认出这人就是坐在他斜前方的那位高冷学霸。
怎么了?孟钊半蹲下来看着他,头疼?
对方仍是捂着太阳穴,没搭理他。
我扶你到那边坐吧。孟钊伸手把他扶起来,陆时琛像是被刚刚那阵头疼耗尽了力气,一大半体重都压在孟钊身上。
孟钊没见过有人能头疼出这种架势,他甚至有一瞬间怀疑对方得了什么不治之症,有些担忧地问道:带药了没?
陆时琛仍旧没说话,孟钊看见他胸口起伏,呼吸急促,似乎还在被头疼困扰。孟钊摸了摸校服的兜,摸出了两颗巧克力糖,随身带两颗糖是他那时候的习惯,他剥开糖纸送到陆时琛唇边:你要不要吃点糖,甜的,能缓解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