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更加坐实了众人心中的猜测。
蒋海朝忽然转身走到门口,挥了挥手,吴家两口子便迈着兴奋的步伐踏步进入。
粗布短衫,面容粗糙,脚上踩着带泥的布鞋,吴国年的那双鞋面甚至打着块布丁,都是深色,不明显,但仔细看还是能看到。
典型的劳动人民模样,不带任何怀疑,这下大家确信了,吴红星是普通家庭,普通地不能再普通的家庭。
不是什么富家公子哥,更不是干部子女,甚至……他的家境比在场九成的舞蹈员还要贫寒。
顷刻间,涌上吴红星心坎的,是难堪,是委屈,是比山河还宽广的自尊心。
王翠梅见到儿子激动地涌上来握住他的手,嚎啕着:“哎哟我的儿啊,我的儿呀!”
语调一声比一声激昂:“妈可找着你了!可真是太不容易了!”
人群里爆发出一阵细碎的交流声。
吴红星红了脸,盯着同伴们灼热的视线大步流星离开。
“教导员,我出去一下。”嗓音沙哑,夹杂着隐忍。
“好,快去快回。”视线从他身上移开,兀自叹口气,神色转为严肃:“还看什么!体态,动作,姿势,全部给我做起来!”
蒋海朝冲人群勾起一道若有似无的笑,阳光倾泻地打在他英朗的侧脸,使他整个人看起来又痞又坏,却惊人的帅气。
只一个眼神,便迷得女同志们神魂颠倒,步伐紊乱,动作频频出错。
好在他跟着吴家人出了舞蹈室。
大门合上,舒缓的交响乐不急不缓流淌在宽阔的空间内,粗陋的叫声不见,一切回归于五分钟前,仿佛什么也没发生。
……
舞蹈室外的空旷场地上,几个人面面相觑,四张脸不同的表情,都很精彩。
某男粗粝的视线上上下下将吴红星打量一遍,漫不经心地笑了。
“吴红星,你爸妈找你一趟可真艰难,幸好我顺路把人带了进来,不过你也不用感谢我,好歹同事一场,这点小忙我还是要帮的。”
额迹青筋骤然鼓起一角,吴红星忍住想要挥上去的拳头,故作凛然道:“那可真是谢谢你了,蒋干事。”
三个字被他含在牙齿反复咀嚼,那咬牙切齿的眼神暴露了他的心迹。
蒋海朝悠然地双臂环胸,唇边弧度愈发深刻。
他的容貌本就出色,这时再配上意味深长的笑,竟似玉面的修罗一般,叫人不寒而栗。
“行,不打扰你们母子相聚,走了。”
顶着背后灼灼目光潇洒离开,这一地的烂摊子,可就不归他管了。
当他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视野范围,吴红星积攒已久的怒意终于爆发。
“不是让你们写信别来文工团找我吗!你们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到底有什么天大的事值得你们非要闯进来!你们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啊!”
急促高昂的叫喊声惊扰了树梢的麻雀,唧唧唧唧展翅逃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