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踩着月色回到蓝钻石酒店时,豪华套房里只有一片黑暗。
红鹿脱下了鞋,踩着柔软丰厚的地毯悄无声息地进入了房间,他并不希望自己吵醒沉睡中的加尔文——
但这个打算很快便落空了。
他只来得及走上几步,水晶灯耀眼而璀璨的灯光便倏然亮起。
“你今天回来得很晚。”
加尔文坐在沙发上,他面无表情地对着有些呆滞的红鹿说道。
那张沙发异常宽大,足够让加尔文支起腿半卧在其中,他赤着脚,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白色睡衣——是红鹿基于自己的趣味特意为加尔文选择的。
那宽松的白色亚麻布料此时看上去有种类似长袍的效果。
加尔头发柔顺的披散在肩头,翅膀展开垂落在肩胛骨的后方,他的全身几乎都是雪白的,宛若上等的雪花石膏制成的天使塑像,而他那双深紫色的瞳孔在水晶灯那特有的浮夸的光线下显得异常幽深。
他的整个人显得凌厉而严肃,有一种近乎刀锋般的极致美艳与凶残。
恍惚中红鹿几乎以为自己已经抵达了时间的尽头,在最后的天使面前接受审判。
“我……”
红鹿嘴唇微微翕合,他呆呆地凝望着加尔文,感觉自己的心脏跳动得仿佛要直接撕破胸口的皮肉,从他那滚烫的胸膛里自行跳出来,一路蹦跳着跃入加尔文的怀抱中去。
“我做了一个噩梦。”
加尔文忽然不觉自己又一次地加深了红鹿对他的迷恋。
曾经的天使嘴角紧绷,气息冰冷慑人。
“当我醒来的时候,你不在床上。”
他继续说道。
加尔文观察着门口的里德,后者显得有些惊慌失措,但又有点魂不守舍。
里德总是显得性感而强大(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正是加尔文将其纳入亲密关系的原因之一),但在这一刻,他看上去就像是被妻子抓住在外鬼混的中年男人一样,有种别样的狼狈与瑟缩不安。
这可真是令人感到恶心——
加尔文听见自己心底的那个声音在低语。
他非常厌恶自己那个关于妻子和丈夫的联想,当然最厌恶的是其中关于“鬼混”的那一部分。无论是从哪一方面来说他都没有立场也没有理由去指责或者怀疑里德做了什么。
毕竟他与里德之间实际上并没有任何承诺。
而更加让加尔文厌恶的是他在这种事情上显露出来的软弱。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将这样多的注意力放在另外一个男人的身上……
他相信自己的脑袋一定出了一些问题才会这样。
“我……去了一趟酒店里的酒吧。”
加尔文听见里德干巴巴地说道。
“酒吧?”
“我知道这很糟糕,但是蓝钻石的酒吧一直很有名——我想也许我能从那里的客人和酒保那里得到一些关于降临派的消息。”
里德面容惨淡地说道,他显得非常狼狈。
那个关于鬼混丈夫的比喻放在这一刻的他身上显得异常贴切。
里德朝着加尔文走过来,他的身上确实弥漫着一股很淡的酒的气味,还有那种混杂着雪茄,复数的香水的尾调,还有各种其他味道的浑浊气息。
那味道说不上难闻(事实上那味道淡到几乎难以闻到),但可以确认的是,里德刚才呆的地方确实有许多人在来来往往——那是加尔文熟悉的,酒吧的味道。
“我很抱歉,真的,我觉得我应该带上你,但是我……我并不想让你引起其他人的注意。”里德硬邦邦地低语着,“我觉得很难开口,可是我觉得我可能真的会嫉妒……嫉妒那些人停留在你身上的目光。加尔文,你根本不知道你的吸引力……”
加尔文保持着之前的冰冷表情听着里德的解释。
是的,里德并没有在外面鬼混——加尔文深深地厌恶着因为这种认知而感到轻松的自己。
而他更加厌恶的是马上又陷入了新的患得患失的自己。
“我给你造成了负担对吗?”加尔文真希望那尖刻而异样的质问不是自己发出来的,“你其实并不需要与我一直在一起……你其实并没有逃亡的理由。需要东躲西藏,害怕警察,害怕那该死的邪教的人是我,也只有我。”
加尔文忍不住抚了抚自己的脸:“而我这种过于明显的外貌特征实际上连累了你不是吗?如果只有你的话,事情也许会顺利很多。无论你想要去哪里你都不需要担心引起别人的注意——”
“加尔文?”
加尔文的异样不可能逃过红鹿的眼睛,他有些难以置信地打断了加尔文的话语。
“你怎么了?”
他的询问让加尔文倏然停下了话头。
加尔文身上确实发生了一些事情……他不知道该如何跟里德说的那些事情。
他做了一个噩梦,他刚才这样说过,但他没有描述过那个噩梦的细节。
他看见了一只双头狗。
每一颗头都长着里德的脸——而其中一颗头正在吞噬另外一个人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