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爹爹,暥儿热,暥儿要吃冰的甜汤。”
小孩儿抱着祝云瑄的脖子黏黏糊糊地撒娇,祝云瑄给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乖,等你父亲回来了,叫他给你弄。”
“那父亲为什么还没回来啊?”
“一会儿就回来了,你乖。”
小孩儿趴在他的肩膀上转过头去,目光落到窗户边,顿了顿,“呀”了一声,兴奋地直起了身:“爹爹,小鸟儿来了!”
祝云瑄转过身去看,果真是他那只游隼来了,正在窗棂上踩来踩去,挺胸抖羽的像是故意逗暥儿一般,小孩儿看得咯咯直笑。
祝云瑄将孩子抱过去,让他摸了个够,再将捆在游隼脚上竹筒里的信笺取了出来,看罢上头写的内容,凝下目光,皱眉沉默片刻后轻摸了摸儿子的脑袋,问他:“乖宝宝,再过两日我们便回去好不好?”
小孩儿抬眼望着他:“可以见到大爹爹和父亲吗?”
“是,”祝云瑄笑着点他的鼻子,“你不是想他们吗?”
“那父亲呢?”
“父亲还有些事情要做,晚几日便会去找我们。”
暥儿似懂非懂地点头:“真的吗?”
“嗯。”祝云瑄没再多说,提笔写了回信将游隼放飞出去,抱起儿子,亲了亲他的脸颊,小声叮嘱他道,“乖宝宝,跟爹爹拉勾,爹爹刚刚跟你说的话先不要告诉父亲,也别说你见过小鸟儿好不好?”
“为什么呀?”
“父亲他很忙,我们就不要再给他添麻烦了,乖宝宝能答应爹爹吗?”
小孩儿歪着脑袋想了片刻,举起了手:“好,暥儿跟爹爹拉勾勾,暥儿不告诉父亲。”
祝云瑄笑着勾住了他的手指:“乖,爹爹的好宝宝。”
梁祯才走进门,便听到父子俩的笑声:“什么事情这么高兴?”
暥儿从祝云瑄身上爬下来,扑到他跟前去:“父亲,我要吃冰的甜汤!”
梁祯笑着将人抱起:“好,我这就叫人给你做。”
他抱着人坐上榻,见祝云瑄还在看书,随口问他:“今日怎没带暥儿出去玩?”
祝云瑄看了一眼他怀中越来越皮的孩子,摇了摇头:“外头太阳大,太晒了,让他收收心吧,再玩玩疯了。”
梁祯笑了笑,捉住了祝云瑄搭在榻边的手,轻轻捏了一下,祝云瑄不明所以地看向他:“怎么?”
“陛下想要一个怎样的太子?”
祝云瑄愣了愣,想了片刻回答他:“暥儿虽然看着性子软,只因为年纪小而已,我看他有时候胆子还挺大的,以后应当不至于被人随意拿捏,兄长说他念书也不错,刚开蒙就看得出来天资不错,为君之道该学的他都得学,他想玩,我也不会过分拘着他,若是他真能成才,等他弱冠之后,我就把帝位给他也可以。”
梁祯看了一眼正低着头摆弄那几个竹编兔子的儿子,颇为赞同道:“那倒是好,真能那样到时候你也自在,不过就他现在这样,我看着做皇帝实在够呛,少不得得多费些心思。”
听出梁祯言语间的揶揄之意,祝云瑄尴尬地低咳了一声,人说三岁看老,暥儿现在这样,确实看不出有半分帝王相,可人是他生的,生成什么样他都得认:“慢慢来就是了,……以后你多教教他。”
梁祯笑着点头:“那是自然,教不好太子,可不就是我这做皇后的失职。”
小孩儿抬起头,并不知道他的爹爹和父亲在议论什么,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嬷嬷送来了他要喝的甜汤,是用岛上特产的果子做的,用冰镇着,云瑄只倒了半碗出来给他,剩下的半碗搁到了梁祯面前:“你都喝了吧,暥儿肠胃不好,别给他吃太多。”
梁祯顺手舀起一勺喂进他嘴里:“好吃吗?”
祝云瑄囫囵吞下,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还行。”
梁祯看着他,轻眯起眼睛:“阿瑄是不是有心事?”
“……没有,”祝云瑄与他笑了一下,“为何会这么问?”
“没什么。”梁祯垂眸搅动着碗中的果子,又舀了一勺喂到了祝云瑄嘴边。
暥儿吃完了自己那半碗,满足地拍了拍肚子,继续去玩儿兔子去了,他们一人一口分食掉剩下那一小半碗,梁祯叫人将碗碟撤去,摆上了棋盘。
祝云瑄捻着棋子有些心不在焉,梁祯见状,又笑着将棋子都拂进了棋盒里:“既然不想下棋,那我们说说话吧。”
祝云瑄抬眸看了他一眼,撇了撇嘴角:“你说吧,随便说什么都行,要不……你就说说你这三年在这边的经历吧。”
梁祯轻声一笑:“嗯,我想想,第一年我到南洋时,在海上救了秦家父子,跟着他们去了彩虹岛,在那里待了半个月,之后家父来岛上拜访秦老,我们父子相认,我便跟着他来了这里。”
“……你与萧将军是如何相认的?”
“家父虽然换了名却没有改姓,二十多年前从大衍来的萧姓将军,很容易就能联想起家父,家父将我带回岛上,起先这岛上的人对我的来历都有怀疑,除了家父,其他人其实并不清楚我在大衍时是什么身份,只知道我犯了事,成了朝廷的钦犯才不得不逃出海外。”
梁祯说着哂笑道:“不过我是什么人?就他们这些个大老粗,偏安在这岛上快三十年了,那点粗浅的心思都摆在脸上,不用猜我都能一眼看透,若非家父放不下他们,我其实压根不愿意管这摊子事情。”
祝云瑄无言以对:“你还真是半点不谦虚。”
梁祯捉起他的手指低头去亲了亲,笑吟吟地继续说道:“那之后我便随着家父在这南洋四处跑,还去了一趟爪哇岛。”
“爪哇岛?”
“是啊,那些番邦人确实挺有本事的,他们手里有不少好东西都叫我大开眼界,待日后我一一帮陛下弄来。”
祝云瑄好笑道:“这么说来,朕娶你这个皇后,确实是赚了。”
“那是自然,”梁祯得意地扬了扬眉,复又叹了口气,“第二年家父便去世了,将他葬了之后我便很少再离开这座岛了,只偶尔会有意无意地叫人去打听些大衍那边传来的消息,对了,第二年时,我还在这边遇到过陛下的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