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沉拨了拨敬则则的耳发,只是眼前这个人,却不明白她对自己有多大的影响力,她只一心想着要走,要逃离禁宫,把他一个人留在这笼子里。
“那你打算怎么办?”良久后沈沉问道。
敬则则耸耸肩,“一桩一桩办呗,我想人心都是肉长的,慢慢的理顺了可能就好了。”但她心里其实很清楚,这医塾若非有皇帝在背后强势的帮忙,是很难不受干扰地办下去的。
“既然免费的午餐大家都争着想吃,那你想过收束脩没有,则则?”沈沉问。
“那怎么行啊?她们哪里有银子交束脩啊。”敬则则道。
“朕不是让你真的收,交束脩是一道坎儿,那些想来占便宜的人就得掂量掂量了。而真有心想要发奋的,也心疼自己女儿的人家,凑一凑还是有能力的。等她们进了医塾,你再想法子,比如半工半读什么的,把银钱再还给她们,岂不两好?”
敬则则眼睛一亮,这道的确是个法子。“可是我就怕有了束脩这道坎儿,而让许多本来有天赋的女孩儿被埋没了。”
沈沉拨了拨敬则则的耳发,“则则,天下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情,好在你如今只有一间小小的医塾,用来尝试一下总是好的,未来你可是立志要把医塾开遍天下的,那时候即便是朕,也会有照看不到的地方。所以你的医塾要能长久的走下去,必须依靠自己的力量。”
敬则则知道皇帝这是在真心实意地为她考量,所以才会说出这种话。她有些感动地凑到皇帝的下巴上亲了他一下,笑盈盈地望着他。
沈沉不自然地咳嗽了一声,身体往后退了退,“则则,咱们可得约法三章,感动归感动,但不可动手动脚。”
敬则则“噗嗤”笑出了声,皇帝居然跟她约这种法?“你确定?”
沈沉点了点头,“朕确定。”
“那你刚才还拨我头发呢。”敬则则撒娇道。
“那你也可以跟朕约法三章,不让朕动手动脚。”沈沉道。
敬则则扬扬眉,敢情刚才那三章全都是约束自己来着?她往前坐了坐,脑袋凑近皇帝以至于睫毛几乎能碰到他脸颊了,淘气地道:“我不约法三章,我喜欢皇上拨我的头发。”
沈沉险些没被自己的口水给呛着了。敬则则从来就不是个让人好过的主儿。
三月里还有一件大事,那就是敬昕和任有安的亲事。
“你要去么?”沈沉问敬则则。作为皇帝,他是不能去的,因为任有安成亲还当不起皇帝亲临,这就是做皇帝的不自由。
敬则则点点头,“三妹帮了我不少忙,我自然想去,不过我能去么?”
“好在你只是昭仪,又受朕宠爱,去去也无妨。”沈沉道。
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别扭呢?敬则则瞪着皇帝等他解释。
沈沉笑道:“今儿你要是皇后或者是贵妃,只怕都没那么自在,朝里养的御史也不是吃闲饭的。”
皇后和贵妃身份贵重足以代表皇家,但对昭仪嘛的确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敬昕的昏礼没什么特别的,定国公府虽然是国公府,但敬昕却只是庶女,任有安虽然屡立战功,但至今还没有爵位,他家本是贫寒之家,所以这场昏礼的规格并不高。
敬昭仪的到来就尤其让蓬荜生辉了。
受邀来观礼的人大多是熟知两家情况的,但品级并不高,她们大约是晓得敬则则很多年前就进宫了,至今也只是个昭仪。其余的宫中内情她们就不得而知了。
为怕御史啰唣,敬则则今日来带的是昭仪的仪仗,就显得有些寒酸了。主要是京城人士,见多识广,皇帝、太后和皇后的仪仗都看过,昭仪的仪仗就显得有些不够看了。
宫中昭仪的体面还比不上寻常官宦人家的夫人,众夫人虽然上前给敬则则行了礼,但并不热情,只躲得远远儿地闲聊,当然也有少数朝贺过敬则则的夫人,此刻正挨着她绞尽脑汁地想着该说什么才不让敬昭仪觉得无趣。
任有安那边的亲戚时不时地偷瞄端坐堂上的敬则则。
“不是说敬昭仪景和七年就进宫了么?这怎么看着却像是刚成亲的年岁啊?”
“是啊,这瞧着也太年轻了些?当初唐夫人我也见过,也是一把年纪了瞧着挺年轻的,都说敬氏有秘方可以养人。”
说起秘方,各位夫人就都来了兴致。越是打量敬则则就越是深信敬氏有秘方了。
“这等容貌,还显得这样年轻,怎的至今却只是昭仪啊?定国公不是挺得皇上看重的么?”
“谁知道呢?男人家的眼光有时候真是没法儿理解。“
“宫中如今也没有皇后,好似以前有个贵妃也没了,昭仪乃是九嫔之首,以后还能更进一步也说不定。”
这话似乎得到了不少附和,主要是众人看着敬则则那张脸,还有那身段,就对她有信心。
到敬则则离开时,众人闻着她身上传来的香风,更是觉得清芬怡人,好似处处都比别人精致一些,跟她一比好些人都觉得自己过得太粗糙了。
过得几日敬昕进宫给敬则则磕头时,忍不住笑道:“娘娘,你是不知道啊,你走后那些夫人就可着劲儿地找我打听敬氏秘方的事儿。我想着若是明年咱们的香膏能开始售卖,铁定能行销天下。”
敬则则笑了笑,“但愿明年的配料能齐全些吧。对了,你现在成了亲,只怕是不能再去医塾帮忙了吧?”
敬昕叹了口气,“是啊,家里老的老,小的小,我一进门就全都指望着我去张罗了。”
敬则则见敬昕满脸的疲惫,少不得关心道:“你嫁过去就是冢妇,事儿自然多了些,不过也得注意身子,我看你挺累的。”
敬昕赶紧地拿手捂住一边脸,但从另一侧脸来看她已经是羞得脸似红布了。“不是。”她低低地说了声。
“什么?”敬则则没听清楚。
敬昕娇羞地侧过身子,“不是啦,也没多累,在家里时嫂嫂们都教过我怎么管家的,只是相公他,他……”敬昕抖了抖手帕,“哎呀,娘娘也是过来人,怎么……”
敬则则这才恍然是为了个什么。她是过来人?她算个什么过来人啊?新婚燕尔这种事情她也就在画本子里看过。当初她刚进宫那会儿,还是豆芽菜呢,虽然也算得宠,但可没资格累成敬昕如今这样。
于是敬则则不耐烦地打发了敬昕。
“任敬氏又叫你气不顺了?”沈沉走进来时见敬则则一脸不快因而问道。
“为什么是又?”敬则则问,这可是敬昕成亲后第一次进宫来。
“她不是每次见你都喜欢在你面前显摆她和任有安恩爱么?”沈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