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太后看她这模样,也知道总算是想明白了,“你想通就好,哀家还指望着你压制某人呢。”
“太后娘娘说的是敬氏么?”祝新惠诧异道。
西太后蹙了蹙眉头,“敬氏算什么东西?要不是她父亲最近又立了功,你以为皇帝真能让她复宠?”
祝新惠这才知道敬则则的复宠原来还牵扯到前朝的事儿,心里又平衡了一点儿,她就说么敬则则那么作死,没道理皇帝还会容忍她。“那太后您指的是谁呀?”
“是傅家女。”西太后道。
傅家,就是东太后娘家的亲戚,走动颇为亲近。祝新惠立即紧张了起来,“是傅青素?”
为何西太后一提傅家女,祝新惠就想起傅青素来,这里头就有故事了。
西太后点了点头。
祝新惠算了算,“是了,她给她那亡夫守孝已满三年,这是要听凭再嫁的意思?但皇上乃是天子,不可能接受再醮之女吧?”
“只要皇帝愿意,有什么不可以的。你忘记太宗不是还娶了自己的弟妹么?”西太后道。
“可傅家不是一直标榜自己是诗书传世之家么?就算皇上要娶,他家总得顾着礼义廉耻吧?居然还妄想把傅青素再嫁进皇家?”
西太后摇头道:“傅家有没有那个意思不知道,但耐不住东边儿那位撺掇。这一次也不是傅青素进宫,而是她的胞妹傅青练想要进宫。”
“可皇上不是免了傅家参与选秀么?”祝新惠急急地道,“当初不是傅太傅要求皇上的么?他这尸骨未寒,那些个不肖子孙难道就要出尔反尔了?”
“你还是太年轻,想法太天真了。人走茶凉,傅家如今可早比不得当年了。皇帝虽然礼重东边那位,但毕竟哀家才是他的生母,他还是分得清亲疏的。所以傅家才想重新送姑娘入宫。傅青素就算不同意,但她一个出嫁女并不能代表整个傅家的意思。”
祝新惠吸了口气稳住心神道:“傅青练毕竟不是傅青素。”跟皇帝有过一段情缘的可不是傅青练。
西太后道:“你瞧着吧,等回了宫,东边那位肯定会把傅家两姐妹都接进宫的。”
“这也太无耻了!”祝新惠忍不住骂道,这是想让姐姐来帮妹妹固宠?
“所以你现在还是想想要怎么挽回皇帝的心吧?否则真等傅家姐妹入宫,你的将来就难说了。”西太后道,“皇帝的性子你也是知道的,小事儿会听哀家的,可大事上从来不含糊的。”
祝新惠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还有,敬氏复宠就复宠,你不要去针对她。如今最要紧的是要在皇帝面前显出你的贤惠来。”贤惠乃是皇后必须具备的德行。
祝新惠重重地点了点头,“太后您放心吧,我不会意气用事的。”
“不仅不能对付她,最好拉拢她帮衬你,因为她威胁不到你的位置,但是傅家女可不同。”西太后道。
祝新惠噘噘嘴,“只要能留住皇上的心,臣妾哪里还需要别的嫔妃帮衬啊。”
西太后怒其不争地摇摇头,“三个臭皮匠还赛过诸葛亮呢。”祝新惠其他方面都还好,但就是拈酸吃醋这点太糟糕。
其实每个人都吃醋的,当年敬则则的醋意比祝新惠还甚呢,不过现在不比当年,也没当年那般傻傻地直愣了。
第26章 大头虾
景和帝一连在远近泉声歇了三个晚上,第四个晚上用晚膳的时候,敬则则就开始欲言又止了,皇帝这是把她架在火上烤啊。
“你这儿的粉蒸肉做得着实不错,看来小厨房是给你设对了。”沈沉道。
远近泉声的小厨房是现成儿的,以前也不知谁住过,皇帝居然知道这儿有厨房就给她安排在这儿来了。敬则则自然把小厨房给善加利用了起来,说实话御厨都是大厨,但耐不住宫中规矩深森严,他们空有一身本事却没多少施展的空间,分到敬则则这儿来倒是可以一展手艺。
听皇帝说粉蒸肉,敬则则道:“其实也没什么稀奇的,昨儿晚上臣妾就吩咐华容早起去摘一老一嫩两片大荷叶。粉蒸肉的米粉是王厨自制的,他家祖传的秘方,另外加了点儿茯苓粉,先用老荷叶包着蒸熟备用,到晚上吃之前再用嫩荷叶包了蒸热上桌就成了。”
“难怪荷叶香清透醇芳,且香而不腻。”沈沉点头道,“这粉蒸肉软糯,皇后也爱吃,不过御厨做的却不如你这里的好。那王厨子不是从御厨里拨过来的么,怎的以前不见这样的手艺?”
“他的米粉虽好,可不知道用老嫩荷叶分开了包呀。”敬则则颇为自得,“臣妾虽然自己不动手,可喜欢动脑子呀。”她说着还点了点自己的脑袋,很是自傲的样子。
沈沉笑起来,“是了。你明儿把这粉蒸肉孝敬皇后一份,她若是吃着好,你再把这秘方,还有让王厨子把他的祖传秘方都一并给皇后的小厨房抄一份。”
敬则则心想,皇后这么多年的贤惠却也不是白干的,至少皇帝的心里时时都有她,连吃一盘粉蒸肉都想着她。敬则则心里少不得有些酸涩,但很快就自己克制了起来,她并没有拈酸吃醋的资格,再说吃醋也得不偿失。不过有些情绪控制不住而已,但若是真能控制也就不是人了,敬则则挺会宽慰自己的。
“还是皇上想得周到。明日早晨臣妾亲自去荷塘里给皇后娘娘挑荷叶。”敬则则按下醋意笑盈盈地道。
“行了,诚心并不在这上头,你不要借着这样的由头去玩水。”沈沉道。
敬则则嘟起嘴道:“皇上这话好没道理,荷塘的水臣妾从来不玩的。”
敬则则的确不玩荷塘的水,觉得下头太浑浊。但她从小读书念诗长大,读过的有关“莲叶、荷塘”的诗词不知繁几,所以趁着皇帝起身去打拳时,她让底下人备了船,自个儿背了个小竹篓摇着橹,拨开茂密的莲叶钻了进去。
敬则则用棉线拴了点儿饵,在莲池里钓红背大头虾。她小时候在祖母家干过,后来在自己家的荷池里也干过,所以轻车熟路。一边钓虾子,一边找看得上眼的荷叶,不仅为了做粉蒸肉,还想拿荷叶做酒杯,晚上喝冰酒。
因为做的是极高兴的事儿,嘴里少不得哼起了小曲,“碧水湖上采芙蓉,人影虽波动……美人笑道:莲花相似,情短藕丝长。”
唱到这儿,敬则则就没再往下了,本来是轻快欢悦地开曲,然后来却是黯然神伤之词了。于是改唱了“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
因着想把先才的惆怅给抛之脑后,所以这一曲声音难免就大了起来。
清晨薄雾笼罩荷塘,倒也不虑被外人瞧见。
只是敬则则才高歌了半曲,就听得岸上有人在唤她。她好生扫兴地撑着小艇穿出荷塘,知道是华容唤她回去伺候皇帝。
谁知敬则则刚探出个头,就发现皇帝也在岸边,他那身影哪怕隔着薄雾,她也认得出来。敬则则少不得加快了速度,把小艇撑到了岸边。
“你还说不玩水?”沈沉黑着脸斥责道。
敬则则跳上岸,在沈沉跟前挥了挥衣袖,“是没有玩水啊,身上都是干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