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如此。”俞适野淡淡说了一句,“这件事情,不说,不只是为了别玉,也为了您二位的颜面……这种事情,就算在大城市也是一桩新闻,何况在小城市?要是老家的邻居亲朋知道了这件事,您二位可能这辈子都没脸再回去了吧。”
温母尴尬地扭过了头,再度保证: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你放心,在这件事情上,我们的利益是一致的。小玉陪我的这些日子里,我会守口如瓶的……”
俞适野扬了扬眉,没有针对这个秘密再说什么,只单刀直入问:“夫人,你真的需要别玉的陪伴吗?”
“你怎么这样说?”温母愕道,“我当然需要,那是我儿子,我爱他,我想见他……”
“夫人,别玉来到这里了,你开心吗?”俞适野索性直接挑破,“从我们刚才进来到现在为止,你关心过别玉吗?听过别玉对你的关心吗?你一直在絮叨的,是什么?”
并不难以发现。
从温别玉进来到现在为止,温母絮叨甚至不是自己的伤情,她话里话外,想说的,要说的,就一个。
她甩手不见的丈夫。
她拉着温别玉,要求温别玉留下来,也并不是真的寂寞,真想要温别玉的陪伴。
放养长大的小孩,对父母是淡淡的;放养小孩长大的父母,对小孩也是淡淡的。
只是有些时候,当他们需要孩子的时候,一下子,生疏的时光被抹消,维系父母子女的血缘被提纯,所有的行为,都被冠名以爱……
爱哪有这么随便。
“夫人,”俞适野再度开口,他不疾不徐地做出结论,“想要什么,就去找什么,孩子不是替代品,拿了替代品的你,也不见得会就此开心。”
病房里再也没有了声音。
该说的都说完了,俞适野起身,最后礼貌表示:“请好好养伤。”
他出了病房的门,本想在外头等着温别玉,却在靠墙的休息椅子上看见了坐着的温别玉,他愣了一下:“回来了怎么不进去?”
“你不是说想和我妈单独谈谈吗?”温别玉回了一句,“现在说完了吗?”
俞适野走到温别玉身旁坐下:“说完了。”
“说了些什么?”温别玉抬起了手,将手中拿着的咖啡放到俞适野掌心。
咖啡还热,俞适野看了贴在纸杯上的标签。
拿铁,七分糖。
这人就算在这个时候,依然细心。
他莞尔一笑,告诉温别玉:“跟她解释了一下缘木求鱼这个中学成语。”
他说了这句,温别玉却没什么反应。俞适野窥着温别玉的神色:“你不太开心?”
“我不是不开心。”温别玉说,“小野,之前在你家里,当我想质问你爸爸怎么能这样对你的时候,你阻止了我,你告诉我,你的家事你能自己处理……我想说和你当时一样的话,我的家事我能自己处理。我不想这些事情影响我们之间的感情。”
他低语。
“那不值得。”
俞适野的声音软了,心也软了:“你放心,不会的。”
温别玉微微抿唇,目光依然看着俞适野,显然这个回答不能让他满意。
俞适野又说:“下一次,我不掺合,好吗?”
温别玉张开了嘴。
有那么一刻,俞适野觉得对方是想要问自己些什么,也许是他这一回非要掺合的理由,而他其实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温别玉。
他并不想撒谎。
爱人本该互相坦诚,当你觉得你撒的小谎无足轻重的时候,蚂蚁也觉得自己搬走的城墙下的沙子无足轻重。
可是那件事情,绝对不行……
俞适野突然伸手,他拥抱温别玉,让对方的脸,埋在自己的肩膀。
“……怎么?”
“突然很想抱着你,让我抱五分钟吧。”
“这里是医院,人来人往的,都看着我们呢。”温别玉小声埋怨,但没有挣扎。
“那就三分钟,不能再少了。”俞适野笑了。
短暂但熨帖的拥抱之后,俞适野率先放开了手,温别玉也站起来,走进病房,看自己的妈妈。
一通交谈,似乎真让温母冷静不少,见到温别玉重新进来,还和气地笑了笑,不再絮絮叨叨温父的不对,而是开始关怀孩子的工作和生活,似乎又变成了一个好母亲。
可惜母亲和孩子的相处实在太少了。
哪怕尽力寻找话题,依然在干巴巴的几句后,陷入了相对无言的境地。
温别玉说:“既然你不想去上海,那我就给你找一个护工照顾你。”
温母点点头。
温别玉:“有事打我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