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倒不用造作地去纠正什么的。
未想到关筝接着说:“这么些年,我从来未见五哥喜欢过谁。但婆婆总说,他和二伯伯一个样,是个痴情种子,找到心仪的就绝不放手,没找到也不可能将就。五哥都二十了,婆婆还担心他要和二伯伯一般不娶妻了……”
“可现在,他找到你啦!”少女亮晶晶的眼眸中纯粹的喜悦令关鹤谣惊讶。
而刚刚她告辞时,云太夫人也是态度慈祥。自己对她来讲不过是一介厨娘,虽没有勾引关策,但也是“勾引”了府上另一位郎君啊。
信国公一家甚至不知她真正出身来历,不知她与萧屹如何走到一起,为何能这么信任自己?
她没意识到自己将这疑问问了出来,但是关筝好好地回答了,“我也不知你们到底是怎么……但我想,五哥自己找到的小娘子,自然就是最好的。”
关鹤谣笑起来,是了,并不是因为她。她替萧屹感到高兴,他是这样被信任着,被爱着。
水边游廊挂的华灯散作细细金粉,洒在关鹤谣的笑脸上,关筝看着十分欢喜。
这小娘子长得好看,性子也温柔,而且厨艺那么高超,简直就是她心目中的完美嫂嫂!
“之前你和大哥为什么说……嗯,是否有什么隐情?”
“阿秦聪慧。”
“没关系的,我就想要个嫂嫂,属于哪个哥哥我不在乎。”
“……阿秦豁达。”
“而且我也觉得你的选择非常合理。和五哥一比,瞎了眼的小娘子才选大哥呀!”
“…………”
两人本就互有好感,说笑几句,更觉亲近,这般亲亲热热走到了垂花门却吓了一大跳。
此处本铺着光滑的鹅卵石,但现在卵石杂乱不说,上面还溅着点点血迹……
*——*——*
萧屹与赵锦自关策的院子行至马厩。
来国公府,两人常像这般轻装简行,连厮儿随从都不带的骑马而来。
拍一拍爱马凑过来的头以作安抚,萧屹拿出袖中所藏。
他与婆婆长谈完,又抓紧时间给关鹤谣写了信,此时终于有时间看看这小东西。
他大概猜到是什么,但是拆开那绕得一层又一层的油纸,见到中间卷好的小小字签时,仍是会心一笑。
“这是何物?”赵锦凑上来要看,被萧屹伸臂拦住,“殿下今日戏还没看够?”
“够了,太够了。”赵锦嘴角抽搐,“你也太狠了,你那信写了起码十来页,期间居然就让阿策一直扎着马步。”
他那可怜的小表弟呦,腿颤的都没法出来送他们。
“宴饮之上,那些人尚敢如此嚣张,平日里不知怎么欺负阿鸢呢。阿策信誓旦旦与我保证,却闹出这样结果,难道不该罚?且——”萧屹轻咳一声,“那也不算罚,我离开不到一月,他便疏于锻炼,提醒一下而已。”
“心眼儿可不是锻炼了就能长出来的,你也消消气。”赵锦向来打圆场第一名,“再说了,你家小娘子聪明得很,说是欺负她,你看谁占到她半分便宜?
一句“你家小娘子”让萧屹神色稍缓,“那是阿鸢自己的本事。”他淡淡说完,轻轻展开了字签,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
双鲤托忆,双星指极。
八个字,萧屹含着笑来回看了好几遍。
……双星指…极?
他蓦然抬头。
夜幕正深沉,其上满缀的繁星之中,尤以北斗七星的图案最为显眼。他的目光依次点过七星,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
天枢星与天璇星又名“指极星”,因为将此双星相连,向外延展,就能找到那颗永远居于正北的明亮极星。
关鹤谣从未想过隐藏真实的心意,所以那些道菜肴都能被人轻易破译,连关策都能解其中意。
唯有最后一个尚无人发现的小秘密,解密的钥匙正握在萧屹手里。
这若是一场密室游戏,逃出生天的,便只有他自己。
心脏狂乱鼓动着,萧屹沉沉闭上眼睛。
他想起七星蟹是关鹤谣亲自放在桌上的,又特意挪动旁边菜肴调整了角度。于是充作天枢和天璇的两只螃蟹的连线,正好指向…他。
他是她的北辰星。
脑海中浮现出这句话的瞬间,萧屹只觉得漫天星斗向他坠来。
溢着细碎流光的每一条星轨都让他目眩神迷。月华之下,夜风之中,七星铸成的酒斗从星海中舀起桂浆,由他醉了一个酣畅淋漓。
那不是三道菜,而是她费尽心思写的一封情书。
没有机会说话,没有关系。
她请这片亘古不变的星空替她说了。
赵锦趁着萧屹呆然望天,终于看清了字条所写,只是他也马上跟着呆然望天。
他毕竟不是施法对象,只受到些微波及,先缓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