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璜紧张地问道:“哥,这么隆重,今晚到底是要和谁吃饭?”
唐慎瞥她一眼:“你猜是谁。”
唐璜凝神想了想:“……莫非,是你的先生?”
“还有我的师兄。”
小半个时辰后,傅渭和王溱陆续来到细霞楼。
傅渭是先来的,他一进屋,第一个注意到的是挂在墙上的一张画。傅希如双眼一亮,走上前。仔细端详过后,他看向唐慎:“吴道子的画?”
唐慎笑道:“不敢瞒着先生,是,是画圣的画。”
“这可是好东西。虽说不是吴道子传世的那几张画,但也要花不少银子吧。”傅渭看了看,感慨道:“画得真不错,确实比老夫好上一些。”
而王溱进屋后,也瞧见了墙上的画。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转首便看向站在唐慎身旁,有些紧张忐忑的小姑娘。
平心而论,唐慎和唐璜长得并不像。
唐慎身材颀长,清俊秀雅。他长了一双明亮清澈的眸子,是天生的笑眼,笑起来时眼若星辰,弯似月牙。不笑时,又显得俊俏青涩,一眼看去便是个泉水竹石般的少年郎,而事实上他今年才十七岁,本就是个翩翩少年。
和唐慎相比,唐璜长得却更加英气点。不是说她一个小姑娘长得男相,而是比起兄长的俊俏,她五官深刻,双目炯炯有神。她望着王溱时,虽说有些害怕,但目光深处是不可动摇的坚毅。
是个固执坚强的小姑娘。
王溱得出这个结论,他对唐慎轻声问道:“你妹妹?”
唐慎介绍道:“是,这是我妹妹,单名一个璜字。”
互相认识后,四人围坐桌旁,开始吃拨霞供。
不知不觉中,窗外又飘起了雪花。苍茫大雪与热气腾腾的火锅搭配在一起,简直令人心旷神怡。
吃完饭,唐慎给陆掌柜使了个眼色。陆掌柜心领神会,把墙上的吴道子的画取了下来,用帛布仔细地包好。唐慎将这幅画送给傅渭。因为这是吴道子的画,哪怕是傅渭,都大为诧异:“景则,你将这幅画送给为师?”
唐慎:“本就是为先生寻的。我知道先生一心向画,正巧听人说姑苏府有人在卖这幅画,就为先生买了下来。先生请一定收着。自前年我来盛京,如今算来,已经过了三年。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若不是有先生教导我,我定然不知所措,一事无成。谢谢先生教导小子,小子铭记在心,不敢遗忘!”
厚脸皮如傅渭都红了脸,心道:我有教过你?
他哈哈一笑:“那为师便收下了。”
酒足饭饱后,唐璜跟着陆掌柜去查看今日细霞楼的生意流水。傅渭得了一幅画,高兴至极,当场便拿着画回府,说是要好好品赏。雅间中,顿时只剩下唐慎和王溱。
王溱拂了拂茶汤上的一层茶沫,轻轻喝了口碧螺春。
窗户开着,屋内是淡淡的檀香味。王子丰浴着月光,一身白衣,静静地品茶望月。说不来是这月色更加皎洁,还是月光中的人更气质出众。
唐慎不由得看愣了一会儿,回过神,他立刻从袖中拿出一只小小的锦盒,递给王溱。
王溱接过锦盒,笑问:“这是贿赂?”
唐慎愣住。
王溱这话不是无的放矢。
傅渭是翰林院承旨,他管不到唐慎头上,唐慎给他送礼无可厚非。但王溱是户部尚书,如果真要管,完全管的到唐慎这个中书舍人的头上。更何况他们还一起在勤政殿当差。
唐慎无奈道:“师兄又揶揄我。是与不是,您自己不知道么。”
王溱:“小师弟近日越发大胆起来。”
“我如何大胆了?”
王溱学着唐慎的语气,道:“如何大胆,您自己不知道么。”
师兄弟二人相视一笑。
王溱打开盒子,看清楚里面东西的那一刻,哪怕他早已做好准备,却还是心神一惊,失神了半晌。
只见小巧精致的锦盒中,放着一只巴掌大小的琉璃瓶。
这是个奇怪的琉璃瓶,通体透明,形状方正,很有棱角。在瓶口处,用细细的金线镀了一层。瓶身上,又嵌着一朵梅花。说它精美夺目,巧夺天工,这绝对不为过。至少过去的二十六年中,王溱从没见过无色的琉璃瓶,哪怕在皇宫国库,都没这样的玩意儿。
可要说它精致,它金线描摹的手艺又略微差了点。只不过因为瓶子里盛着淡黄色的液体,能让人忽视上面勾画的金线。
王溱凑近闻了闻:“这是黄金缕?”
“是。”
王溱又看了会儿:“这个琉璃瓶,是从何处得来的?”
琉璃制品,大多为皇族所用。皇宫外能找到的琉璃器具不多,更不会这般精致,几乎比得上贡品。
唐慎:“我为师兄亲手做的。”
闻言,王溱倏地抬头,定定地看着唐慎。
唐慎笑道:“与师兄相识三载,收获颇多。这是今年的新年礼物。”
王溱望着唐慎,良久,他语气悠长地说道:“小师弟为我准备了礼物,我却未曾备下。看来,是要还了啊。”
王溱要给他送礼物,唐慎当然不会拒绝,还会双手双脚地赞同。
有便宜不占是傻子!
然而等了两天,唐慎都没等到王子丰的礼物。
“想不到啊,连王子丰都会骗人了。男人的嘴果然不能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