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妆微微拧眉,冷静地说道:“这位姑娘, 我只有一位同父异母的继妹, 尚且五岁稚龄。也无堂妹,表妹,这位姑娘怕不是认错人了?”
却见心兰眼眶微红,摇了摇头道:“不会认错的。您是吕少夫人对吧?”
陆云妆心一沉,微微颔首。“请问,这位姑娘可有什么事吗?”
她握了握拳,抬起泪眼朦胧的双眸看向陆云妆, 道:“求求姐姐帮帮我,我就算来世做牛做马也会报答你的!”
周围好多人指指点点,都在看热闹。
陆云妆最讨厌这般被人指指点点,可饶是这般, 她还是耐着性子问:“这位姑娘,你想要我怎么帮你?是需要银子吗?”说着就要转头唤姚黄去取银子。
然而却被她一把拉住,只见她抚着小腹,支支吾吾道:“我,我怀了吕少爷的孩子。还请姐姐看在孩子的面上,帮帮我吧……”
此话一出,场面就跟炸了锅的油一般,在场的人均是议论纷纷。
姚黄听了气的牙龈都要咬碎了,原本,少爷考中秀才是一件喜事,却哪知闹出这么一件事来。这女人怕不是见少爷如今风光了,所以故意贴上来的?
魏紫不由叹了口气,本以为少爷改邪归正了,却没想到竟还有这么一桩风流债。如今那女人还闹到万宝斋外头了,这不是存心给少夫人没脸吗?
人群里头窸窸窣窣地嚼着舌根。都说吕元亮原先很是风流,如今不再去这些不正经的地方了,还以为真是浪子回头了,却没想到是陈仓暗度啊!
这青楼的窑姐儿怀了他的孩子,人都找上门来了,还越过吕元亮径直找到了吕少夫人那里。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听了这话,众人均是想转头看看陆云妆的反应,看究竟是将人乱棍打出去,还是赎身抬进府里,亦或是给一笔钱打发人离开。
然而陆云妆比他们预想中的要冷静许多。就见她弯下身想要去搀扶心兰,却被她偏身躲了过去。
陆云妆就算心里有些不痛快,可理智还是占上风的。先不说这女子跪在店门口影响万宝斋生意,再者,她若是真有身孕,让她这样一个孕妇跪在她面前求她,她也会良心不安的。
“这位姑娘,有什么事咱们起来慢慢说。”
就见心兰摇摇头道:“少夫人若是不答应帮我,我就长跪不起!”
无奈之下,陆云妆只好暂且应下,“我可以帮你,但你也得先起来。毕竟家丑不可外扬,姑娘你若是真心为了吕元亮着想,就不可在咱们吕家的万宝斋门前这般行径。你这样,咱们还怎么做生意啊?”
听闻,在场的众人都愣了。
做生意?这,这反应不对吧?相公都在外头有了孩子,这吕少夫人怎么还有心思提生意?
心兰抬眼正视了面前的女人,心道这位吕少夫人果然不同凡响。都这个时候了,关注点竟然还在吕家的颜面和生意上。
她其实也不想闹这么大,只不过是迫于无奈罢了。想着,她便站起身对陆云妆颔首,“我知道了,是我没考虑周全。还请姐姐莫要怪罪。”
陆云妆见她总算肯配合了只觉得心里头松了一口气。于是让她进了万宝斋,让人去请大夫来,接着又差人回府将此事禀告给吕元亮。
将这一切事情交代完后,陆云妆便同心兰寻了处安静的茶室坐下。张管事送上了茶水便安静地退下了。
陆云妆仪态优雅地端起茶盏,掀开茶盖撇了撇上面的茶叶,吹了吹,抿了口笑道:“姑娘不妨尝一尝这今年新采的茶,上好的碧螺春呢。”
这是一个让人觉得很舒服的女子,她展颜一笑,让人如沐春风。
看着眼前人的浅笑,心兰的心情不由得平静了许多。她也执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茶。
一盏茶的时间过后,陆云妆放下茶盏,发出了瓷器同桌子碰撞的微微脆响。
就见陆云妆面带微笑,“不知姑娘姓甚名谁,家住何处?令尊令堂是做什么的。”
心兰在喝茶的时候是幻想过的,这位吕少夫人究竟会和她说什么。却也没想到她同她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个。
见心兰沉默不语,陆云妆便道:“若是事实真如姑娘所说的,你怀了我夫君的孩子,那么我们自然不可能坐视不管。若要抬进府总得知道姑娘府上在哪儿吧?”
看着眼前女子纠结的表情,陆云妆不由微笑。她其实早就知道了她的身份。
刚刚在人群中有人叫了一声心兰姑娘,她便知道了眼前这位便是那位久仰大名的天香阁花魁,之所以这么问就是故意的。青楼女子这个身份总归是不太好听的。
对,她现在就是心情不爽。
她想听她亲口承认自己是青楼女子,出出气。可她又做不来撒泼打滚的事,虽不知这心兰说的是真是假,但为了保险起见她也不可能对一个孕妇动手。如此,只能这么幼稚的出一口气。
就见心兰沉默地放下茶盏,半晌,开口道:“小女子名唤心兰,父母早亡,自小就被人贩子卖进了天香阁。”
听闻,陆云妆的心情并没有如意料之中的开心,只觉得心情沉重,像是故意戳了人家的伤口似的。
想着,她不由叹了口气。罢了,她也不过是个苦命的女子罢了,又不是她想当青楼女子的。她的卖身契都在老鸨手上,人家让她卖就卖,能有什么自主权?就算意外怀上了,这个年代又没啥成熟的打胎技术。这让她一个女子怎么办?这不只能生下来吗。
于是,陆云妆便道了一句:“对不起。”
看着面前女子一脸郑重地道歉,心兰不由愣了愣。
她虽是天香阁的花魁,可在旁人看来也只是个“一双玉臂千人枕,一点朱唇万人尝”的风尘女子,贱命一条罢了。又有谁会在乎她的感受?又有谁会把她当成一个普通人看待,而不是玩物?
可眼前这位吕少夫人,却同她道歉了。
遇到这种事,她不应该生气的吗?怎么反而还跟她道歉了。这让她有些看不懂。
陆云妆虽然同她道了歉,可她还是觉得这事有些蹊跷。同情是一回事,可理智又是另一回事。不是她疑心病重,为什么早不说晚不说,偏偏吕元亮考上秀才之后才说?
当务之急,就是得先确定这心兰是不是真的怀了孩子,而且还得确认这孩子是不是吕元亮的。
于是,她便道:“心兰姑娘,这事我还未曾通知家中长辈,只告诉了吕元亮。他若是接到通知会来的。如果确认情况属实,我们会帮你赎身的。”
不一会儿,姚黄便带着一个背着药箱的中年男子进了茶室,正是过来看诊的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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