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克嘟囔:“怎么比平常重这么多……”
赵雾厌倦至极:“再耍小花样你看我治不治得了你!”
“别别,我用点力。”黎克讨饶,“马上用力!”
他们的对话发生在很短的时间内,霍染因没有站在开门的那个方向,伴着大门的打开,一点银光像是尘埃,在他的双眼中闪烁。
银光,尘埃?
门比平常重这么多?
当两种念头同时闪入他的脑海,霍染因甚至来不及出声,而是瞬间出手,牢牢抓住正在用力拉门的黎克的手,直到控制住了人,他才沉喝道:
“门后有线!情况不对!”
走廊里众人的动作因为霍染因突然的行动而集体停滞。
“操!”事发突然,副队脾气炸了,掏出枪就顶在黎克脑门上,怒骂出声,“你小子敢搞鬼?”
“不不,我真的不知道,不是我——”
然而比黎克慌乱无措的辩解更快的,是赵雾的动作。他原本是站在靠墙一侧的,也不知道他那粗豪的身体怎么能像体操运动员一样柔软,软得顷刻就钻过副队,纪询,来到门缝处。
“是鱼线。”他神色严肃,低声说,“炸弹引线?”
“不是。”回答他的是霍染因。
霍染因的鼻子轻轻抽了抽,他闻到了自室内传来的味道。
“……是生命线。”
这句话后,霍染因手起手落,系在防盗门背后的鱼线已经被剪断了,接着他一马当先,闪入室内,直奔味道传来的方向,室内浴室。
其余人并没有比霍染因慢几步。
只刹那间,就连走在最后的纪询,都看见了浴室里的情况。
水蒸汽正在氤氲,隐隐绰绰的雾,不只满足于侵占浴室的天花板,还沿着门窗出口处,一丝一缕地向外溢着。
而这些雾气的根源,满满的一浴缸热水中,倒毙着一盆铃兰花。
铃兰花翠绿的细杆,鲜妍的花朵,均在热水之中萎靡将死,可是沿着那滚热的水蔓延开来的红色的血,又让这将死的花,迸射出妖娆鬼魅的艳光。
纪询的视线在染了血的铃兰花上停顿片刻,慢慢地向旁挪动,挪到倒入浴缸的罗穗身上。
几天前见过的人,此时颈缠鱼线,沉沉地倒入浴缸。她颈部长长垂落的鱼线,原本一路牵连到大门位置,只要有人自外头开门,收紧了的鱼线,便会在刹那将鱼线缠着的抵住罗穗颈部的刀片切入她的喉咙。
现在,这枚刀片便深深地陷在女人柔软的颈部,鲜血则从此处一股一股地冒出来。
空白的水在她身上温柔的荡漾,接着被血染红,又去染红浴缸,染红铃兰,人越苍白,而花越美,好像人类的魂魄,就在这时,以血液为媒介,从人的身躯,转移到花的身躯。
这种诡异恐怖的一幕,终止于赵雾。
赵雾冲进去,扶起罗穗,大声说:“还有气,赶紧打120急救!”
第一七九章 解谜。
接下去的现场一片混乱,不过这和纪询没有太多的关系。
他在看到插在罗穗脖子上的刀片的时候,就感觉到明显的晕眩袭上脑海,好不容易,等他从阵阵发黑的生理反应中清醒过来,纪询才发现自己居然置身在刑侦队的办公室内,这中间的大片路程,在他的记忆中完全不存在,跟被剪辑了似的。
“我……晕到你直接把我送警局了?”纪询匪夷所思,“这中间过去多久了?”
“十七分钟二十八秒。”霍染因回答。
“和你在一起后,我的警惕心越来越薄弱了。”纪询心有余悸,“这样下去,被卖了都不知道。”
“知道就改改。”霍染因。
“尽力,尽力。”纪询敷衍道,他左右看看,办公室里除了他就只有两个埋首案件证据堆中的刑警,那堆原本就有五厘米厚的重重证据,现在又添了三厘米,纪询看见一台之前没有的笔记本电脑,应该是从黎克家里新收缴的物证,“现在什么情况?罗穗救回来了吗?”
“急救。”
“黎克呢?”
“他的状态也不太好。”霍染因,“受了不小刺激,门是他开的,他差一点就杀人了,现在崩溃着,给他紧急找了做疏导的心理医生……为什么?”
纪询的思绪不太灵敏,半天才意识到霍染因还问了他句“为什么”。
他抬头,看见静静站在身前的霍染因垂落下来的眸光。
幽静深邃的眸光。
“为什么把钥匙递给赵雾?”纪询慢吞吞说,“没有为什么啊,琴市,别人的地盘,不把钥匙给赵雾,给这地盘的负责人,难道真给你?越俎代庖了队长。”
“谁开这扇门,谁就会杀人。”霍染因,“纪询,你在开门的时候发现了什么吗?”
“……你真是太高看我了。”纪询摇头,“如果我真的发现了什么,猜到了什么,我直接让人把门卸下来不就好了?这样谁都不会遭殃。你看,我也希望我有一双前后眼,看得透未来,记得了过去,可惜我没有。”
“霍染因,你为自己没有顶上去而愧疚?但是每个人都有自己必须承担的命运,你有你的,我有我的,赵雾有赵雾的,乃至罗穗——也有她的。”
霍染因嘴唇没有动,但纪询依然听见了一声似有若无的叹息。刚才那声“为什么”,并非质问,绝非质问。
那只是希望背负起所有的人发自内心的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