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运笔极快,如有神助,待阮霰收刀,行云流水的最后一笔恰恰落成。
客栈间尘埃落定,横倒四方的百姓尚未清醒,月不解掀起眼眸,转动垫板,将画纸挪到阮霰视线可触及之处,勾唇笑道:“公子,在下趁着方才的几分闲暇,为你作了一幅画。”
画的是阮霰出刀挑破杀阵时的情形,选了侧方位的角度,勾勒衣袂翻飞,描绘长发起落,晕染刀锋凌厉,端的是气势倾绝、惊若天人。
阮霰冷冷扫了他一眼。
月不解眼底笑意更甚,却是拖长语调,一副认真模样:“公子乃在下画中人,但在下并不想将这画送给公子。在下打算装裱一番,挂入自家书房,与之日日夜夜相对。”
阮霰想说,那你不如不告诉我,可微微启唇,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的五感正在抽离肉体,意识逐渐涣散,三魂不全的症状再度显现。虽说程度不及昨夜对付过阮东林后来得严重,还能保持站立不倒,但偏偏就在此时,一团漆黑的如雾的身影从房梁陡然蹿下来!
第三只幻魔!
阮霰察觉至此,但虚无之感充溢在他周身,他已然感知不到自己的躯体,更何况调动元力以招架——他连最简单的抬手都做不到。
观他身侧之人,阮秋荷仍跌坐在原地,面上表情愣愣,深陷纠结复杂之情绪中,竟是没有发现异状。
倒是天字七号,察觉自己主人不对,立时化作巨犬形态。这只幻魔在房梁上纵观局势甚久,早有准备,动作比阿七更快三分。
霎时间,裹着黑雾的风自平地起,迅猛地将这只巨犬给掀了出去。
阮霰心绪微沉,思索应对之策之间,竟是一支画笔破风而出!
画笔上头蘸着的浓墨甩开在虚空中,点点滴滴,四溅开去,化作屏障将阮霰护住。
幻魔击出的一掌撞上屏障,激得屏障上光华炸开,沛然元力迸发而出,将幻魔弹飞!
它见机不对,扭动身体,打算借力脱逃,熟料那画笔紧追其后,追了一段距离,倏然加速绕至身前,直直刺入眉心。
劲风带着幻魔疾速后退,第三只幻魔被画笔钉死在客栈门框上。月不解瞬闪至阮霰身旁,扶住他肩膀。
“果然不该让你出手。”月不解轻叹。
一点元力渡入阮霰体内,清清凉凉,好似山间泉水,令人心旷神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