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湖人咬牙提起一口气,反掌击上山石,将自己从山壁凹陷内拔出。落地,勉强稳住身形,擦去唇角血迹,厉声发问:“阮雪归,你不顾家族大义也罢,但连你母亲,也不顾了吗?”
被问之人没有回答,反而道:“你们的所谓大义,与我何干?我只知道,我想要活下去,你们却不肯给我活路,所以——”
说着,他手中锈刀乍起。
这是一柄短刀,刀身长不过数寸,用来削果皮最合适不过,但由他拿着,却是无端冷冽。
电光火石之间,素白如雪的衣袂偏转过长夜,在幽弥中拉出如错觉般的光弧,但下一瞬,人已落地于守湖人面前,身法快得犹如鬼魅。
“所以,不给别人活路的人,要时时刻刻做好自己被断绝生路的准备。”
说完,白衣人不给守湖人任何反应时机,刀起刀落,不带任何花哨动作,寒光折射当空,封喉于对视一眼间。
夜重归寂静,锈刀在瘦长手指间幽幽一转,接着被抛回湖泊。
尔后,白衣人偏首瞥了拖在身后的铁链一眼,又看向近旁山石,霎时之间,只见他荡开体内元力,震起玄铁铁链,将之狠狠砸回湖底。
湖底青石訇然炸裂,连带依靠的山都震动起来,层林簌簌沙沙,夜鸟惊飞离巢。一股奇异的力量于此一瞬波动,湖水翻腾搅动之中,那困了他百年的阵法光芒亮得惊人,但片刻后,便暗灭下去。
——至于,束缚住他的铁链,在这一刹那,尽数碎作齑粉。
见此情形,他笑了一声。
白梅纷落,风吹起散乱在脸侧的发,天穹稀微星光,勾勒出一双狭长眸眼。
那眸光清冽,犹寒风之中乍现寒月,照一春如荒。
来自金陵城东的震荡自然波及到了秦淮河,但软红十丈的清歌酒香中,游人只当是寻常风起造成了船只摇晃。
时间点滴流逝,终于,沉寂在河心的那一叶小舟亮起灯火。
影绰绰,雾蒙蒙,烛火照轻纱,半遮半现中,去岁的江湖美人评选终于落定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