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她总算有了些读书的模样,学问也大有长进。她来找我时,我还要再训斥她几句,罚她多抄写书,要她记着身为一国储君,不能太任性了。”
“后来,她就再也不肯来找我了。”
赵总管站在一旁听着,偷偷拭了拭眼角,轻声劝道:“陛下,节哀顺变,保重龙体。”
女皇长长的叹出一口气来,从棺木旁走开,坐到了椅子上,看了一眼站在棺木旁一动不动的何遇,扯了扯嘴角,发出一声夹杂着叹息的轻笑,继续说道:“再后来,她年岁越大,性子就越发孤僻。整日待在东宫饮酒发呆,既不肯处理政务会见朝臣,也不肯出宫游猎结交文人士子。”
何遇听着女皇的话,看着安安静静躺在棺木中的景耀然。并不似乱七八糟的小说中所写的,安静得像是睡着了。尸体虽然还未僵硬,但已经彻底失去了血色。
死了就是死了,怎么可能还会像活着时一般。
“见她越发没有个储君的模样,我也一天天的生气。”
“我把她叫来跟前训斥,她就垂头听着,可一转头回了东宫,还是我行我素。”
“我便说要罚她,她仍旧是低头听着,一句话也不肯应。”
“我罚她跪,她就跪,我罚她抄书,她就熬夜抄好了拿来。可罚完了,她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一点也不肯改。”
“我气急了,要打她手板,她就伸着手任我打。手打肿了,戒尺打断了,她不躲,也不出声。问她究竟想怎么样,她被逼急了,就请我将她废黜。”
何遇慢慢的伸出手去,轻柔地替景耀然将额头细碎的头发收拢起来。
“何遇。”女皇似是忽的从过往的回忆中抽身出来,重又变回了那个威严的天子。
何遇抬起头来,看向女皇。上一次见面,女皇看着也不过二十余岁的模样,她还曾纳罕景耀然的母亲为何会如此年轻。可此时再抬头看去,女皇的鬓发已经染上霜白,眉目间尽是疲惫之色。
“群臣联名参她一本,我也顺势将她安置到宫外来,想着她在宫外也许能散散心。从宫中搬到这长公主府里之后,她似是开怀了不少,听她身边的管事嬷嬷来回报,说她不喝酒了,也不发呆了。虽是仍旧任性着不肯处理政务,但我尚未老眼昏花,也不着急。”
女皇在叫了她一声之后,复又陷入了回忆当中。何遇也再次低下头,看着尸身已经渐渐开始僵硬的景耀然。
“可后来,你冒出来了。”
女皇的话让何遇抬起头来,却很快再次低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