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非他故土,除了姑姑无人会向着他,他只能自保,不敢泄露丝毫。
可曾经青云之志,却是一丝一毫也没有忘却的。
“我若为陛下的皇后,也不过是从一个鸟笼进入另外一个鸟笼之中罢了。”黎沅本不该吐露内心想法,可他这一刻却不知为何藏不住。
“我要统一天下,自然知道各国内政,你的父皇对面的母后色衰爱弛,被后妃把控朝政,他们与南国一同设计,看似将你送来为后,其实一为绝你前程,二为笼络南国,三则是南国可以你为质。”林肃说道,“你不信有人会一生一世?”
黎沅心中不知是何滋味,只知道自己的万般想法都被这人看的明明白白:“陛下聪慧无双,是。”
这种答案一出,或许这人再也不会来了,毕竟他为帝王,想要的那个人却不愿给予真心,实在是不堪。
天下之大,美人何其之多,他想要美人总能找到,没必要将时间浪费在他一个寡居太后的身上,影响他的声名。
黎沅已经做好了他会生气的准备,可林肃却没有,而是笑道:“你可知为何历来皇后被厌弃,只能沦为弃妇么?”
黎沅思索道:“因为用情至深?”
“有这一方面原因,但是更多的是毫无选择。”林肃坐在了他的位置上,将人很自然的按在了身边坐下,并无轻薄举动,倒让黎沅一开始的错愕转为了镇定,“因为后宫之中妃嫔皆是依附皇帝而生,所以全凭皇帝喜怒处置,能够例外的也只有母家格外强大,让皇帝忌惮之人才不敢轻言废弃。”
黎沅觉得他说的有理,若非他乃是黎国的嫡幼子,也不能在初来此处便直接碾压先帝众妃成为皇后,可父皇这些年行事愈发荒唐,对母后也愈发冷淡,才有了如今的孤立无援,可他到底是黎国皇室中人,故而南国之人不会轻易伤他性命。
“陛下所言极是。”黎沅坐的端正,“可历朝历代皆是如此,从无例外。”
“那你可想成为这个例外?”林肃问道。
黎沅转眸看向了他,正对上他的视线,听他说道:“你若成为我的皇后,想在后宫做个花瓶也可,想参与朝政也可,还有三国要征伐,你若想披甲上阵也可,想要在后方指点江山也可,你若自己拥有权势,便是日后我想舍弃你,也可给我点儿苦头吃,或是离开我,来去自由。”
黎沅从未听过如此动听的话,好像他除了待在此处,当真有无数的选择一样:“陛下如今爱护,自然能够容忍,可日后未必不会猜疑忌惮。”
“再好的感情不加以维护都会满盘皆输,朕敢说出这样的话,自然是有这个自信,只看你敢不敢信。”林肃起身道,“今日我先回去,明日再来叨扰。”
他似乎只是来用一次早膳,却将黎沅的心给弄乱了,他刚刚做好不能交付真心的准备,却被此人突如其来的话打乱了节奏。
林肃后来再去,便不再提那日之事,只是将魔方的算法告诉了黎沅,看他跌跌撞撞在那里算,偶尔算错时面有尴尬,但他到底越来越熟练。
林肃也不再像初见时一直待到了夜间,他每日前来不过两个时辰,半月之久,这宫廷内闱中却是连半分的闲话也无。
宫中待着无聊,偶尔能够开心便是难得,黎沅本以为自己能够忍受这样的寂寞,他也忍受得了,可不知从何时开始,他一睁眼便有些期盼林肃的到来,那人在时,似乎总是有话说的。
或解算法,或谈兵法,他诗词歌赋无一不精通,连功夫都是极好的,只是偶尔有些好捉弄人,让他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反应才是好的。
黎沅自知关在宫廷良久,当年武学多年未曾修习,早已经是荒废,不能像康柏玉一般上战场杀敌,若论兵法,更是不及林肃此人出其不意,做不得后方镇守的军师,只有朝堂阴诡,他能够涉及一二,可那人下方数名虎将,即便他在他国日久,也皆是臣服,不敢丝毫悖逆,黎沅自知无那等能力让人信服。
想来想去,似乎到底还是只能做个花瓶,可他却是心有不甘,从前只能偷偷拿出来的兵法经络日日苦读,却仍在与林肃推演之时落败。
复盘之时黎沅低头斟酌林肃的兵法推演,却发觉这人一开始就已经做好了全部的计划,怎么诱他深入,怎么让他走出其中一步,怎么让他自以为要胜利,可最后却是功败垂成。
不得不说,黎沅有种自信心被摧毁的感觉。
他低头看的认真,却不知何时背后靠上一人,若有似无的搂上了他的腰道:“那日我问你的事,这么多日可想好了?”
黎沅微微一怔,多日来他从未与此人这般亲近过,如今却是心头一跳,攥紧了手指道:“陛下自是这世间最好的男儿,这世间任谁嫁给你都是开心的。”
“包括你么?”林肃在他耳边。
黎沅轻叹了一声道:“包括我。”
他能够忍受寂寞,不会因为一人而轻易开心,可林肃与旁人总是不同,他让人羡慕和膜拜。
见君时两生欢喜,不见君时兀自思念,他虽清醒自持,可喜欢这种事情却不受自己的控制,他仍是喜欢上了这个人。
脖颈处被热气喷洒,有人在那处亲了一下,黎沅浑身一个激灵,下意识扣住了林肃握在他腰间的手:“陛下……”
“在呢。”林肃看他直接染红的耳垂,便知道他从未与人如此亲近过,“怎么了?”
“未成婚前,不可行此荒唐之举。”黎沅紧张的很,他觉得自己忽略了一件事情。
之前他从未与男人亲近过,若是成婚,必然要有房事之欢的,这人一看便不是下位者,想起曾经看过的龙阳图谱,两人若是坦诚相见,着实是难以想象。
“那要怎样才不算荒唐之举?”林肃抱紧了他的腰身笑着问道。
黎沅想要求助,却发现殿内空无一人,脸上跟火烧云似的:“至少我如今还是南国的太后,若是传出去了,实在是让朝野议论。”
“嗯,传不出去的,这个你大可放心,便是我今日在这殿内要了你,外人也不会知道分毫的。”林肃用鼻尖蹭了蹭他的脖颈道。
怀中的身体更僵,黎沅垂下了眸,语气中已有哀求之意:“陛下请放开……”
腰间禁锢蓦然一松,黎沅听到了一声极轻的笑意,他扭头时错愕不已:“陛下是说笑的。”
“你既答应了,自然就是我的,何至于如此急色。”林肃勾了一下他的鼻尖道,“不过你可是讨厌与我亲近?这种事可是要婚前说好的,此时不喜还可说明,婚后你若拒绝,可是真正喊破喉咙都没有用的。”
黎沅自是不讨厌与他亲近的,只是那样近的距离,总觉得心脏跳动有些失衡,有什么东西不受理智的掌控,而这个人的力量虽不至于伤到他,却是让他连挣扎都有几分无力,就像是被狼叼着的兔子一样,干蹬腿也是挣脱不开。
可这种事情怎能明说?
世人讲究含蓄,偏他与旁人不一样。
“自是不讨厌的。”黎沅转身靠在桌边垂目,只是此事……
他的话未曾说完,便被一只手捏起了下巴,面前的人直接低头,却是在黎沅尚未反应过来时直接吻住。
黎沅瞳孔放大,想要退后却是不能,只能经历着这从未有过的亲吻。
画面上的亲吻也只是唇碰唇而已,怎么还能有下一步骤???
黎沅想要让头脑清醒,奈何从未经历过此事,且这种感觉新奇而又舒服,竟是让人脑袋有些昏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