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那人的文章是做的多好。”
“谁人知道此人是谁?”
“我知,致远兄乃是清河府林通判家的公子。”
“林家若是出个状元,当真是要飞黄腾达了。”
尚书府中却并无太大的喜意,齐清逸本以为会元之位志在必得,即使放榜之日也能安心在家写着字,可当听到消息时,手中的笔顿了一下,一篇即将写好的字直接废了。
小厮低着头不敢发言,这位少爷在外脾气是不错,可是对他们这些下人却是没有那么亲和的。
齐清逸想要再落笔,却是发现了那处污秽,干脆将笔放下,状似不在意的问道:“会元是谁?”
“据说是清河府林通判家的大公子林肃。”小厮连忙回答道。
“清河府?不是京中任何一人?”齐清逸在一旁坐下,捋了捋衣袖道,“京中名师汇聚,却让清河府的人拿了头名,还真是将京中显贵之人的脸都打尽了。”
还未入京便如此树敌,那人也不像是个聪明的。
“京中各处人都在传呢,说是此次会不会有人舞弊。”小厮小声道。
“此事不必在府中再提,春闱若是舞弊,那就是父亲的过错,若他真要舞弊,我难道不该是头名?”齐清逸冷声道,“通判之子,恐怕是真的有真才实学的。”
“是,小的这就去将那些多嘴的打发了。”小厮匆匆去了。
齐清逸静坐窗边,终是深深吐了一口气:“林肃……”
他之前倒是未见未听过,接下来的殿试他倒要看看那人哪里胜过他了。
会元定榜,林肃刚刚到家就迎来了家中之人亲切的问询。
“肃少爷,大喜啊。”
“恭喜肃少爷得中会元啊。”
一路恭喜进去,又进了主屋,穿着京中官衣的人正坐在上首处,林父陪坐,却是真真正正春风得意,满脸笑容。
林肃入内,先给林父行了礼:“父亲,孩儿回来了。”
林父满脸喜意,哪里平时半分的严肃,见林肃进来,直接挥了挥手免了他的礼道:“这位是京中的大人,快过来见礼才是。”
林肃上前行礼,不卑不亢:“大人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
“不妨事,林会元倒是孝顺至极。”那大人也有意交好,自是不会为难什么。
“多谢大人夸奖,林某才学皆是父亲传授,身无长物,也只有万般孝顺才能表达感激了。”林肃说这话的时候当真是诚恳的很,说的林父自己都差点儿信了。
在外人面前林父还不至于拆自己的台,笑着捋着胡须道:“我这肃儿平时也是极其孝顺的,哈哈……”
这话一出,以后再想用不孝来让这小子妥协几乎是别想了。
送走了京中之人,林父笑的僵硬的脸松了下来,看着站在面前的林肃道:“你如今也是出息了,但日后入了官场切不可再如往日一般胡闹,同在官场,那整个林家都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平时不要太拔尖,该退让的时候也要退让……”
他在那里絮絮叨叨,虽然林肃说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不过是因为林父对原身关注不够罢了,这些个官场上的门道,真正的后爹可不会提点半分。
林肃不管听进去没听进去,面上似乎都是在认真听的,直到林父絮叨完了,躬身行礼道:“多谢父亲提点。”
他倒是想做一位尽责的父亲了,只可惜他真正的儿子已经不在了,林肃也不会真的认他当什么父亲。
会元放榜,林肃便要再度赶往京城之地,马车套好,这一次东西倒是配备的确实齐全。
林肃在门口躬身行礼:“多谢父亲母亲为孩儿操办一切,孩儿感激涕零。”
他有没有感激涕零自己知道,倒是旁人看了很是感动。
“父慈子孝,当为楷模啊。”
继室只能陪着笑,努力扭转自己在诸人心中的形象。
马车宽敞,便是躺下也绰绰有余,林肃上了马车,卿唐已经在车上等候了,见他上来,先是一笑,帮忙宽去了外衣道:“少爷真是孝子。”
林肃坐的有些慵懒,也不解释什么,他此次入京本没有打算带卿唐去的,只想着等殿试以后再接人过来,但是殿试以后他可能近日都不会回清河府了,一旦杨丞的位置尘埃落定,日后的变故也就多了,索性一起带上了。
林肃一人时也是坐的住的,只是马车很慢,窗外的风景看多了也是无趣,而带着另外一个人几天不一样了。
卿唐的字不好,趁着马车一停就开始狂写,如痴如醉,卿唐读的书不多,林肃不让他在马车前行时看,免得伤了那双漂亮的眼睛,即使他会做眼镜,一双漂亮的眼睛看人总是眯住也不怎么好看,卿唐只能一趁停车,就开始疯狂看,疯狂问问题。
“肃少爷,这几个字我不识得。”卿唐问的时候都会攒够了一块问,倒不会总是去打扰林肃。
而林肃每次答了,下次他便不会再问同样的问题。
之前不曾多多相处,如今日夜待在一起,只觉得这小孩儿好学的很,也聪明的很,聪明再加上勤奋,他整个人都像是一块海绵一样,扔进知识的海洋就开始疯狂吸水,倒是让林肃起了几分教导之心。
“背绳墨以追曲兮,竞周容以为度。这句话的意思是违背是非标准追求邪曲,争着苟合取悦作为法则。”林肃见他学的认真,便也教的认真,“此乃佞臣之道,非纯臣之道。”
卿唐点了点头:“此道不可取。”
“对付非常之人,当行非常之道,事无绝对。”林肃笑道,“有理可讲时便讲理,若遇上无理之人,不必一味讲理,虽说事有逢迎,平时不必时时出头与人争个高下,却也不能失了男儿气概,任人欺辱。”
卿唐似懂非懂,眼睛却是极亮的看着林肃,其中满是崇拜之意:“少爷真是厉害。”
林肃笑了一下:“你真明白了没有?”
“还不是很明白,”卿唐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但我会努力想明白的。”
“罢了,你也不必事事按照我所教的做,你自有你的行事。”林肃倒是有些好奇,“你既不考状元,这么刻苦做什么?”
“肃少爷是会元,那可是天下学子之最的存在。”卿唐仰慕道,“我作为少爷的书童,自然也要做天下第一的书童,必要将少爷伺候好,让您能够安心做学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