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晌午的日头实在太过艳烈,小厮偷偷的看了眼自家主子,竟发现他轻轻闭了闭眼,眼角似有些极难看清的泪光。
宫门前滚烫的青石板被烤得炙热,值守的侍卫终于看不下去,忍不住道:“沈大人,东宫今日去了很多名医,禁令想必不严,若您想去见摄政王最后一面,属下觉得应该也不会很难。”
沈慕之微微移开视线:“名医?”
“是的。”
侍卫被烈日晒出了一身汗,身板还是笔挺笔挺,“太子……不是,陛下为摄政王请了许多民间的神医来看,今日才刚进宫,唉,可惜摄政王恐怕没能等到……”
沈慕之没有说话。
宫中的侍卫基本都知道这位年轻的二品相卿出身民间,并非官宦子弟,自然也乐意跟他多说几句。
因此那侍卫又道:“属下看您都在这儿站了快一个时辰了,摄政王也不知能不能入皇陵,若您现在不去,恐怕真的再也见不到了。”
恐怕真的再也见不到了。
这句话就像是撕开最后那层砂纸的刀,顷刻间便将沈慕之狠狠刺得鲜血淋漓。
他几乎一下子没能站稳,晃了晃才定住身形。
沈慕之将手中的几本奏疏放在了小厮怀中:“你先回去。”
小厮呆了下,傻道:“啊?那您,那您呢?”
“你回去后,替我准备一壶桂花酒。”
沈慕之幽静的声音像是一声轻叹,很快便散在了风里,“我再去……看他最后一眼。”
掌管宫中生死正历的史官已历经三朝,先帝驾崩后告病回家修养,便由他的嫡子陈子木暂时接管了工作。
生死皆乃定数,万般不由人,因此生卒史官的工作向来简单枯燥,连工作方式都是千篇一律,总也讲不出任何新意。
宫中的报丧声一传,哀鼓紧跟着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