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想要你去死,你怎么不去死啊?!”
凌祈宴陡然拔高声音,怒不可遏:“凭什么你想要我跟你去西北,我就一定得去?!我不肯去你就强迫我去?!疯的那个是你又不是我!”
凌祈宴破口大骂,一句一句尖锐的话语往外蹦,温瀛不出声地看着他,无论他说什么,始终无动于衷,由着他骂。
凌祈宴抄起手边茶碗狠狠砸向他,他不闪不躲,滚烫茶水浇了一身,神色却不动半分。
“你这个疯子!你就是个疯子!跟你那个娘和弟弟一样的恶毒疯子!”
待凌祈宴骂够了,温瀛才缓步走上前,抬起的手掐住他下颚,再用力一提,逼迫他正眼看向自己,冷声提醒他:“今日若非我救你,你觉着你还能这般盛气凌人的在这发脾气?皇后买通了那些山匪想杀你,太子想将你劫走,让你从此真正做一个人‘死人’,你以为,你落到太子手里,会是什么下场?”
凌祈宴啐他:“落在你手里和落在那狗东西手里有什么区别?你们一样打的都是那恶心至极的龌蹉主意,你又能比他好多少?”
温瀛轻眯起眼:“你觉得,没有区别?”
“有何区别?!”
凌祈宴气得浑身发抖,他就想不明白了,这个疯子为何偏要这么执着于他,这人分明就是魔怔了,又或许,这人骨子里就跟凌祈寓那个狗东西一样,是个脑子有病的,想要在他身上寻求刺激、满足那些阴暗心思,想要折磨他。
温瀛的手指在凌祈宴面颊上缓缓摩挲,盯着这一张脸,默然无言。
他不懂,他根本不懂……
凌祈宴瞪向他,眼中怒意沸腾翻涌。
半晌之后,温瀛闭了闭眼,松开手,淡下声音:“别闹了,先用晚膳吧。”
呵。
凌祈宴自然不是在跟他闹,他只恨自己没有早点看穿这人的真面目,原来这个疯子说的逃不掉竟是这个意思,哪怕是太后他都全然不放在眼中。
他不该如此轻敌,才会这般轻易就落入这个疯子手中。
一桌子的膳食摆到凌祈宴面前,他却不肯动筷子,温瀛无声看他片刻,吩咐人:“带他们进来。”
江林和几个从前惯伺候凌祈宴的太监哆哆嗦嗦地进门,见到凌祈宴,当场流下眼泪来,跪到地上,哭喊他:“殿下——”
看到他们几个,凌祈宴惊诧之下不由紧拧起眉,看向温瀛的神色更冷:“你什么意思?”
温瀛镇定用着膳食,慢慢说道:“前些日子我从內侍处将他们几个要来,既然是你从前用惯了的人,之后依旧让他们伺候你吧,你是主子他们是下人,若是你饿了、冷了、不舒服了,那便是他们失职,我自会责罚他们。”
“你——!”
温瀛抬眸,幽深黑沉的双眼望向凌祈宴:“你听话一些,你自己能少吃些苦头,这些跟着你的下人也能少吃些苦头。”
凌祈宴忍着掀桌子的冲动,咬牙切齿,一字一顿道:“你不如将我杀了,你若逼迫我,我绝不会从!”
温瀛深深看着他,没再说什么,低了头继续用膳。
江林几个从地上爬起来,抹掉眼泪,开始为凌祈宴布菜。
凌祈宴还是不肯吃,江林小声哀求他:“殿下,您多多少少都用些吧,您若是饿出个好歹来,奴婢们当真只能以死谢罪了……”
凌祈宴忍耐着怒气,深吸一气,拿起筷子。
晚膳过后,温瀛叫人上来热茶,将屋中下人都挥推下去,在榻上摆开棋盘,问凌祈宴想不想下棋。
凌祈宴没理他。
温瀛手中摩挲着棋子,缓缓说道:“你若是能赢我这盘,我便放你离开。”
凌祈宴冷冷瞅向他,温瀛坦然回视。
僵持片刻,凌祈宴坐上榻,捏起颗棋子用力扣到棋盘上。
一个时辰后,温瀛将他吃下的棋子捡走,抬眼看向凌祈宴:“你输了。”
凌祈宴握紧拳,垂着眼不出声,不知在想些什么。
从前他与温瀛下棋,胜负各半,今次他铆足了劲想要赢,温瀛却始终游刃有余,一步一步循循善诱,再绝地反扑,最后长驱直入将他逼入绝境。
他输了,输得彻底。
温瀛伸手过去,拇指腹拂过他面颊,尽是润湿的水。
他轻蹙起眉:“不许哭。”
凌祈宴低下头,无声哽咽,眼泪不停往外涌。
温瀛伸手一攥,将他揽进怀中,凌祈宴下意识地挣扎,挣不动,埋首在温瀛肩膀上,放声哭起来。
温瀛捏住他后颈,在他耳边低呵:“你哭什么?”
凌祈宴不说话,只是哭。
从身份被揭穿到现在,他在太后面前没哭过,在任何人面前都没哭过,这却是第不知多少回,在温瀛怀中崩溃流泪。
这几个月掉过的眼泪,只怕比他前头二十年加起来的,还要多些。
可他就是委屈、难受、无措又愤怒,他已经避着这些人,想要躲去江南了,为何还是不能放过他?
被温瀛强迫抬起头,凌祈宴通红的双眼中还在不断往外冒着水,漂亮的桃花眼完全失去了往日的生气,蒙上水雾后变得格外黯淡无神。
他不愿看温瀛,干脆闭上眼,温瀛的眸色一沉,低头攫住他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