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江林气急败坏,温瀛却依旧是那副面无表情的寡淡脸,僵持一阵,江林一跺脚,只得叫人去打水。
温瀛就在门边等着,没让人进去,无论江林问什么都不再搭理。
待热水送来,他自己端进去,再次阖上房门。
掀开床帐,温瀛捏着热帕子,仔细帮凌祈宴将身上污秽擦洗干净,凌祈宴半梦半醒时哼哼了两声,像是不舒服,温瀛轻拍了拍他的腰安抚他,凌祈宴换了个姿势,再次睡去。
帮他将中衣穿好,盖上衾被,温瀛在床边坐下,将凌祈宴遮住侧脸的一缕头发撩到耳后,指腹在他面颊上缓缓摩挲许久,无声一叹。
明日殿下醒来,少不得要打骂他一顿,或许还会将他赶走。
但他不后悔。
哪怕今夜的一切,只是他偷来的一场旖旎春梦。
凌祈宴逐渐睡沉,温瀛凑近过去,小心翼翼地在他唇上亲了亲。
寅时末,床帐外传来江林刻意压低的窸窣声音:“殿下,该起了,今日万寿节,要赶着时辰进宫去……”
凌祈宴仿佛觉得自己做了个美梦,梦里那一直与他拿乔的穷秀才终于从了他,温柔小意地讨好他,他大展雄风,总算得偿所愿。
凌祈宴睁开眼,黯淡的光影在眼前虚晃,混混沌沌的脑子里有片刻的空白,直到外头江林再次喊他:“殿下,奴婢带人伺候您起身。”
凌祈宴动了动,牵扯到难以启齿的地方,痛得他下意识地闷哼出声,脑中有什么东西陡然炸开,昨夜醉酒后的一幕幕如潮水一般涌进来。
!!!
该、死、的、臭、秀、才!!!
一刻钟后,江林连带着屋中所有伺候的下人一齐被撵出去,凌祈宴在屋子里发疯摔东西,他们跪在外头地上,头都不敢抬,只能听到里头断续传出的各种摔打声响。
毓王殿下的盛怒,谁都承受不起。
温瀛出现在屋门外,一言不发,直接跪下地。
他昨晚一夜没睡,回去沐了身就一直在灯下枯坐到天明,再来了这里与凌祈宴请罪。
见到他,江林只觉着牙酸肉疼,心里将这小子骂了一万遍。
又过了半刻钟,屋子里逐渐安静下来,再没什么声音了,江林犹犹豫豫地爬起身,踌躇着想要进门去,屋内的凌祈宴陡然拉开门,冷着脸走出来。
他身上只着了一件中衣,头发还披散着,脖颈间有隐约可见的红痕,原本颇为引人遐思的画面,但因他脸上的怒色过于明显,除了温瀛,余的人俱都低着头,匍匐在地,气都不敢多喘。
见到跪在地上的温瀛,凌祈宴大步上前去,一脚踹上他胸口。
奈何他身娇体弱,昨夜又被折腾得够呛,稍一动作就牵扯到痛处,这一脚并未用上多少力气,反叫他自己踉跄之下差点摔倒。
凌祈宴气红了眼,狠狠瞪着温瀛,再一巴掌扇下去,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滚。”
温瀛没有动,生生受了这一下,半边脸颊立时被打出个鲜红的手掌印。
他依旧直挺挺地跪着,迎视着凌祈宴饱含怒气的目光。
凌祈宴握紧拳,咬牙切齿:“你还敢出现在本王面前?你当真以为本王不会杀你?”
“要杀要剐,学生认了,”温瀛哑声开口,“殿下想怎么责罚学生,学生绝不敢有怨言。”
凌祈宴冷笑:“你好、好,你这算什么?大义凛然、视死如归?你是觉着本王太好说话了,才让你心大了,敢这般对本王?”
“学生不敢。”
“你不敢!你还有什么不敢?!”凌祈宴怒不可遏。
温瀛不再接话,脊背挺得笔直,面色沉静,一副任由凌祈宴发落之态。
凌祈宴见状更是一阵气血上涌:“你当真以为,别人敢做的事情,本王就不敢做?你的那位同窗是怎么死的,你不是忘了吧?”
温瀛的目光黯了黯:“殿下不会,殿下不是那样的人,您只是生学生的气,不会因此做您不屑于做的事情,坏了您自个的格调。”
“你别一副自以为了解本王的模样!”
凌祈宴气得要爆炸,踹死面前这个混账东西都不能让他解恨,偏偏这人眼里一点悔过惧意都没有,凭什么!凭什么!!
温瀛抬起眼,平静看着凌祈宴:“殿下,学生要如何做,您才肯消气?”
“你还想要本王消气!”凌祈宴又踹了他一脚,“本王消不了气!这口气本王不可能咽下!”
“……殿下息怒,别气坏了身子。”
“本王要杀了你!本王一定要杀了你!!”
“殿、殿下,再不更衣进宫去,要错过时辰了。”江林适时出声,冒死插进话,提醒凌祈宴。
他倒不是为了帮温瀛,只是凌祈宴气成这样实属罕见,再这么僵持下去,只怕他们这些人都要跟着遭殃,现在是凌祈宴没想起来,一会儿想起来了,昨夜他们这些伺候的下人,一个都跑不掉。
更别说今日还是陛下万寿的大日子,耽搁不得。
凌祈宴这才察觉到冷意,只着了一件薄纱的他在瑟瑟秋风中冻得发抖,面色苍白,眼睛却红得厉害,像受了委屈,被人欺负狠了,原本漂亮张扬的桃花眼里都似要冒出水来。
见凌祈宴站在原地瞪着温瀛不动,江林使了个眼色,有机灵的小太监爬起身,进屋去拿了件斗篷出来,给凌祈宴披上。
身子暖和了些,凌祈宴愤怒得快要烧尽的理智堪堪回来些许,闭了闭眼,强迫自己压下满腔怒恨,不再理跪在地上的温瀛,转身进屋去。
屋中一地狼藉,凌祈宴几乎将能摔的东西都摔了,江林指挥着人麻利收拾了,伺候凌祈宴更衣洗漱、梳头束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