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光一愣,他摸了摸脑袋道:可是师兄,快到了啊,我感觉那宝物近了。他不想回头走,说着,求助似的视线投向了沐灵心,想要获得她的支持。
沐灵心没有说话,兜帽遮住了半张昳丽的面容,她的双眸黑沉,宛如一处幽潭。右手捏着青色的枝条,垂落在左手腕上。这片林子里的气息像极了百鬼怨林,其中隐隐透露着几分熟悉。她想了想,轻声道:反正此处也无人坐镇,不如进去一观。
圣昙紧盯着沐灵心,轻轻地抚摸着自己的那口剑,淡定地开口道:百枚丹玉。
沐灵心:她的身上是有丹玉的,而且数量还不少。她愿意将丹玉取出供净明禅宗使用,结果对方不愿接受她的好意,她便不再勉强。结果是在这儿等着她呢!
圣昙又催促了一声道:此是我佛的生存之道。
沐灵心叹了一口气,心想道,当真是穷西天啊!
伽蓝尊者清修的诛邪山寻常是没有人敢进入的,连带着守山的弟子都没有。沐灵心三人一路往前,无比顺畅,直到了一块石碑前倏然停下了脚步。沐灵心眯着眼,望着那三个字道:封魔池。圣昙面色倏然变得凝重起来,他瞪了一眼师弟,仿佛在说:这便是我们接下去的口粮?明光面色红囧,也没想到是这么一回事。他迟疑道:再进去看看?
圣昙一巴掌打在了明光光秃秃的脑袋上,冷声道:这是伽蓝尊者设下的封魔池,里面都是妖魔,若是进去了,我等可能尸骨无存了!难怪这后山林子中阴气重,就算真的有什么宝物,也不是他们能够碰的。当即不管明光的抗议,伸出手拎住他的衣领,转身就往外跑。
沐灵心跟着圣昙的脚步,可忍不住往那封魔池中望了一眼。额上忽然间出现一阵麻痒,菩提开眼神通骤然展出,她一阵头晕目眩,隔着那浓郁的邪气,仿佛望见了一双极为澄澈明净的眼!
不会这么巧吧?!沐灵心回过神来,满心的狐疑。可圣昙、明光两个人已经跑远了,心中纵有疑虑,她也只能够跟上他们的脚步。有些事情明光说不清楚,但身为玄仙的圣昙定然知晓!
直到离开了诛邪山,圣昙才觉得那股毛骨悚然的感觉退去了,他的眉头始终紧皱着,拨弄着腕上的一串佛珠。结果因为速度太快,那串佛珠彻底地散架了,一颗颗佛珠啪嗒啪嗒落在了地上。圣昙一拂袖,旁若无人地将落于地上的佛珠捡起,心情也平静了下来。他转向了明光、沐灵心二人肃然道:看来我佛不愿我等走上邪路,以后还是去化缘吧。
明光顿时一声哀嚎,而沐灵心则是一挑眉,平静地望着圣昙,问道:为何不离开佛国?外面有真魔,但显然不是那等真魔肆虐的恶相。真魔是作为败者被驱逐后,才想要到九州寻找变化的。
圣昙眸光顿时一厉,良久后才道:佛主的决定,岂是我等能够质疑的?
第111章
西极佛国自在天,你看此处凡人无忧,若心中不解可去求佛,我佛应声。你看修士,若是心不生邪,也是逍遥无乐,可不就是西天极乐世界么?圣昙的语调越来越快,仿佛要将西极佛国的好一气倾泻出来,只不过不知为何,他的语调中始终存着几分压抑和沉重。
沐灵心回头望了一眼诛邪山,脑海中回荡的仍旧是那双湛然的眼睛,她想起一个早她飞升的,曾经沉沦在罪恶之中仍旧能够保持心中无瑕的故人。但是以她的修为,一个人偷偷溜过去,八成是讨不到什么好处的,只能够琢磨着什么时间再将小沙弥给一道拐过去。
还是留在寺中清修好,外边不安定呢。圣昙又在絮絮叨叨地说话。
沐灵心权当作没听见,刚才还说西方极乐世界呢,怎么又变成不安定了?她心想着,若是自己的猜测不错,那封魔池中镇压的人是素微,那么卫真人应当也会出现在此处吧?都说蓬玄峰主座下有数名弟子,然而在她看来,只有大弟子与她是永相随的。
满是阴翳的林子里,鬼怪和野兽在凄哀地嚎叫,其中还夹杂着一道道佛号。冲天而起的佛光化作了一个金钵,往下方猛地一扣,而那闪烁着金光的袈裟上仿佛燃烧着无尽的劫火,任何触及之物都化作烟灰笑容。
年轻的佛修面容慈悲,眉心则是点着一抹妖冶的朱砂,为面容增加了几分昳丽。他的脚下踩踏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只不过在佛光的侵袭下,那少女渐渐地维持不住人形,化作了一只浑身沾着血的雪白色的狐狸。
我只借日月精华修炼,数百年来未曾伤过一人性命,为何杀我?雪狐口吐人言,声音犹为凄厉。四面都是散落的、燃烧了一半的枯枝藤蔓,浓郁的妖气混合着血腥味被风吹向了四方。那双慈悲的眼中不见对雪狐的垂怜,年轻的僧人开口:妖即是恶邪,需要度化。
放屁!雪狐的声音一下子变得尖利和粗俗起来,一双充满了悲惨的眼死死地瞪着年轻的僧人,似是要将他的模样记在心底。数千年前,佛主允我妖兽座下听经,是说佛国之中众生平等!
年轻佛修不耐听狐狸说话了,他的眼中掠过了一抹厉色,弯下腰伸手朝着狐狸的妖丹抓去。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剑光斜掠而出,打在了佛修的手上。
是哪位同道在此?佛修缩了缩指尖,他抬眸望向了四方。
卫含真是恰好路过此处的,她往那雪狐身上望了一眼,就知道这只妖兽未曾沾染杀孽。她灵智早开,已经化作了人形,若是在太古妖庭也能够成长为一方妖王,可惜她身在西极佛国。一路走来,她听说了无数西极佛国的传言,在此境是不容妖魔的,唯一一只妖便是孔雀明王,因为她曾经在佛主跟前聆经,是佛主亲封的明王,是佛主的座下弟子。
出家人慈悲为怀,这便是慈悲么?卫含真从暗处跳了出来,一伸手便将受伤的雪狐捞到了怀中。她的身上有宰道衡机做掩饰,除了身上没有一丝佛修的标志,气意流转间皆是佛修的气息。
年轻的佛修皱了皱眉头,他开口道:妖物害人,斩妖护道,方是我辈之慈悲。
卫含真勾了勾唇,眼中浮现了一抹嘲弄的笑容,妖有善者,人有恶种,可偏偏多得是对此视而不见的人。她不打算在佛国开杀戒,也不想听僧人讲那些大道理。她抱着颤抖的雪狐转身就走,然而身后的杀机猛然间如潮水涨起。
既与妖勾结,便是恶道,该杀!佛修的语调冷漠,双手合十,身后浮现了一尊佛陀的法相。佛陀迈步,天崩地裂,万物哀鸣。卫含真眉头紧拧着,她察觉到了一股极为微弱的邪气,眼神中闪过了一道异光,身后水潮骤然翻涌,猛然扑在了法相上,将之击灭。卫含真头也没有回,身形眨眼便在林子中消失,只余下一个面色难看的僧人眼神闪烁,不知在思索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