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含真眸光闪了闪,北冥玄水哗然而起,将那虫群一卷。只是死了一群,还有一群。她这行为只是陡然消耗灵力。
况鱼肥不着急,直到在那防身法器废去之前,他的道术对这二人造不成伤害,他捏着胡须笑眯眯看卫含真二人的动作。
师尊?素微拧着眉,觉得这血线虫颇为棘手。
无妨。卫含真眸光微暗,金剑玄梭骤然飞起,绕着况鱼肥周身转动,打出道道光芒。
况鱼肥笑眯眯道:道友只是金丹期,如此御使玄器,支撑时间更短呢。他朝着那头虫打出一道法诀,将其变得更为暴烈。有无数虫子虫孙挡着,它始终不曾被北冥玄水卷去。
黑点越来越多,仿佛要攀上玉牌。片刻后,水蓝色的光华一抖,玉牌上灵光暗淡,终是落回了卫含真手中。
玄器被污,几无护身之能!况鱼肥见状眸色一寒,顿时荡开了迎面而来的金剑玄梭,朝着卫含真她们打出了百道雷光。他的灵力运转有片刻的迟滞,而脚下一尾墨鱼陡然跃起。
雷光笼罩了方圆百里地,将天地照成一片诡异的紫红色。那分明被污浊的沉玉牌骤然展出宝光,将卫含真二人护得滴水不漏。
沉玉牌乃是上乘的防御法器,岂会如此轻易被血线虫污浊?只不过是卫含真借着障眼法,引得况鱼肥下那百炼雷。她恰是知道这门雷法神通,若是一口气打出百道雷,周身灵机会有片刻阻滞。就算这一瞬延长,她们也斩杀不了元婴。然而,让那阵图生效困住况鱼肥,还是可以做到的。
墨鱼锁灵图!况鱼肥的面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他以为两件玄器已经是极限,没想到这小辈还有第三件!脚下墨鱼游动,他气愤得欲要吐血。长观宗真传弟子他也见过,一个个根本是穷得很!
忽然间,况鱼肥想到了一个人长观宗、金丹境、身家丰厚!
含真道君?况鱼肥咬牙切齿道。
玄门弟子就算对敌也会自道来处,以示风度,他说怎么这两就不道名姓了呢!
况鱼肥眸光闪了闪,又道:卫道友,你如今跌落至金丹期,玄器在你的手中,催发不出完整的威力。你困得住贫道,却杀不了贫道。
是么?卫含真轻飘飘地望了况鱼肥一眼,眉头一挑,又问道,道友虽是妖身得道,可走得是玄门功法,并不以人为食,那为何要以生人做祭?
哈哈。况鱼肥仰头大笑,应道,我辈大计,岂能说与尔等听。
他这么一说,卫含真更觉事机复杂。九州魔劫将起,这些事情她不得不多想。
师尊素微迟疑了片刻,低声道,有一搜魂术,可以知道他心中所想。
卫含真诧异地望了素微一眼,这门道术因为手段残暴阴邪,不为玄门修士所取。长观宗中藏有典籍,可很少有人会去练这门功法。素微被卫含真望着,有几分羞惭。她原本不想暴露这门不甚光彩的手段。
况鱼肥神情大变,他眯了眯眼,恨声道:不过是金丹期的小儿,贫道神魂比你强劲,也不知是谁吃亏!片刻后,他又阴测测道,玄门修士不过如此。
他说得也不错,一般都是对阶下囚使用这门术法。可现在况鱼肥只是被困在阵图中,周身灵机并未损伤多少。以素微的修为,不可能撼动他的神魂。
既然已经开口了,素微也不怕在卫含真跟前暴露更多。她平静道:师尊,弟子手中还有一面阴神镜,是自专攻神魂之术的魔宗修士那里得来的,可以与摄魂术一并用。如果成功在况鱼肥身上施展摄魂术,也不怕杀不死他了,毕竟神魂受损之后,极大可能会变成痴儿。
卫含真没那么多讲究,思忖了片刻,正打算应下,忽地一道清越的歌声传来。
身入神州八百年,菩提一指净魔天。
慈心度世开明路,合掌悠悠揖宝莲
来者是个眉眼英挺的女修,一身明黄色法衣,宝髻珠璎,手持一朵青莲,法相庄严。
慈心佛远浮天。卫含真眸光微动。此是须弥圣境的佛修,她之所以能够认得,也是因为慈心佛与她的母亲是故交,来过长观宗数回。卫含真朝着远浮天行了一礼,道:慈心居士。
原来是卫师侄在此。远浮天双手合十还了一礼,她的视线在卫含真师徒二人身上停留了片刻,又落在了那困阵中的况鱼肥身上。
况鱼肥只觉一股宏大的气息冲撞着自身,像是被压在了高山之下。此是化元修士,并非他能够撼动。这女佛看起来与卫含真是旧识,他的心中警兆顿起。
卫含真瞥了一眼况鱼肥,将博浪村的事情解释一二,又蹙着眉叹息道:其擒捉凡人,也不知所图何事。
无妨。远浮天笑了笑道,我佛门有摩诃真言咒,可使其开口。她因与老友有约,故而法身出游,恰巧路过此地,不意遇到了这番场景。
卫含真道:那就拜托居士了。素微毕竟只是金丹期,能够不用搜魂术自然再好不过。
远浮天没有怀疑卫含真的话语,她也不听况鱼肥的解释。手上结印快速翻动,一道金光打在了况鱼肥的身上。在那神通术法之下,况鱼肥根本控制不住自身,只能够将自己的谋划尽数说出。
原来其在博浪湖修行有数百年之久,十五年前,龙皇三子明寂落于此处,他成为明寂的手下。也不知明寂从哪里得来的一些奇异术法,使得他的功行长进极快。之后,明寂交给了他一项任务,便是祭炼那棘耳血烈阳的玄器。这玄器乃是一件攻伐之器,极为霸道酷烈,祭炼手段也颇为残忍,需要人血为祭。况鱼肥便选中了博浪村的人为祭品,来做那法器所需的血食。怕这些人迁村,便通过村子里的水在他们身上留下印记,一旦离开便会死亡。
明寂,此事恐怕与妖庭有关。远浮天拧眉道。当初龙皇陨落,其子嗣争夺妖皇之位,这龙三子便是争位中的失败者,其让况鱼肥祭炼这等法器,怕是怀着卷土重来的心思。恰好不久后便是妖皇的诞辰。
我师徒二人正好要往妖庭走一趟,可将消息带去。卫含真出声道。
远浮天闻言愁容才敛了几分,她道:那就拜托卫师侄了。顿了顿,她忽又取出一册书,递给了卫含真。此是你母亲所著的《定命金书》,当日借走一阅,便再无机会归还说到此处,远浮天的神情有几分黯然,生老病死乃是常事,但老友的陨落,仍旧在其心间留下一道伤痕。她长叹了一口气道,情深不寿,慧极必伤啊。
卫含真一怔,没想到会有如此收获。她也被那伤怀感染了几分,直到远浮天的化身离去,仍旧未曾回神。
师尊?素微望着卫含真有几分担忧。
卫含真将那《定命金书》收起,轻声应道:我无事。她望了眼况鱼肥,一时不知此妖如何处置,只能够先将他收入阵图中带走。到时候前往妖庭,给明空妖皇,算是卖她一个人情。
事关妖庭,有因法器已经祭炼成,师徒二人便不再各处停留。飞舟自云中急速穿梭,直奔目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