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两道遁光落于峰头,化作了两个青年的男子。其中之一头戴法冠,一身蓝色羽衣,身上背着宝剑,面目棱角分明。而另一位则是身着甲衣,精悍强壮。
咦,那边有人在祭炼法器。蓝袍青年开口。
甲衣修士则是目露精芒,放声大笑道:走!过去看看!这是咱们师兄弟的地盘,有什么好东西,理应分得些许。说到后头,他已经凶光大露,满是贪婪。
师弟说得不差。那蓝袍道人仍旧是一副丰神潇洒、文质彬彬的模样,可眼中勾起了一抹凶残和恶劣,愣是破坏了那出尘的气质。
那两道人一出现时,素微就察觉到了异状。
师尊正在祭炼法器,身为弟子,自然不能让这些不长眼的人冲撞了师尊。素微也是接过无数任务,走过不少厮杀之路的。与这二人一照面,便瞧出了他们身上的妖气以及那浓郁的血腥味。这两人都是水族出身,其一走得是灵修的路子,而另一位则是如大多数妖族一般,修得肉身如钢铁。
二位道友止步。素微冷淡地出声。
那甲衣修士紧盯着素微,眸光不住地闪烁,他哈哈大笑道:哪里不知死活的杂毛修士,给爷爷让开!说着,就伸手握住一柄大锤,往素微的身上砸去。而一侧,那蓝衣修士笑吟吟地望着,手指往前一点,法剑也自鞘中飞出。
这两妖族不由分说便动手,素微也动了怒。她面若寒霜,眸中泛着森然的冷芒。无尘剑丸自眉心飞出,在空中一抖,便化开了十多条剑光,将剑势铺陈开来。剑光随心神转,洋洋洒洒,任意自若。眨眼之间,便自那甲衣修士肩颈上擦过,碎了他的一道护身玉牌。
剑光疾转,心神宛如挣脱了束缚。素微身上的寒气越来越重,她隐隐明白了卫含真先前所说的剑器唯一。她先前所用的法器不如本命剑器与自己的羁绊深,冥冥中便被束缚住。无尘剑似是在呼应她的心声,一道粲然的亮光爆出,剑光舞动更为迅疾,在前方交织成天罗地网,几乎看不到剑丸的形影。那妖修纵然是修了力道的钢铁之躯,可被无尘剑光斩上了数道,最后也坚持不住。
蓝袍道人显然没想到这儿会出现一个如此棘手的女修,见师弟被那剑光抹断了头颅,连元神都未能逃逸,更是心惊胆战。他已失去了战意,将一面玉牌往前一点格住了剑光,他袖中抖出一道法符,赶忙引动。此是恩师赐下的,能够助他脱劫。
素微没有追。
若她只是一人出行,自然要将此妖斩草除根,可现在师尊还在祭炼法器,不能够走太远。垂眸望着底下的那具无首尸身,素微将他身上的储物袋摄入掌中。大多是寻常的丹药、符纸和法器,几乎没有用处。里面唯有一块牌符,刻着渠平流三个字,似是这妖修的名姓。
想了一会儿,素微将这妖修的尸体毁去,回到一旁的山石上打坐,等待着师尊的归来。
地火吞吐,卫含真手中的幡旗左右一摇,火势顿时一敛。与此同时,一道金光落入了她的掌中。此物形同手镯,两龙首尾相咬,中间嵌着一枚圆润的宝物,是一件用来困缚人的法器,就叫作衔龙环好了。卫含真这念头一闪,玉镯上顿时扬起了一道应和的宝光,她笑了笑,将东西收起,便往素微所在的方向去。
剑气纵横,杀机不散,此处显然经过了一番打斗。
卫含真望了素微一眼,挑眉询问道:发生何事了?
素微也不隐瞒,将那两位道人突然出现并且无礼动手的事情一一说出,末了,她惭愧地说道:弟子无能,并未留住另外一妖。
卫含真想了想,应道:可能是长辈留下的倚仗吧,无妨。对那打算抢劫的妖修,卫含真可没有什么同情心,打杀了就打杀了,就算其长辈找上门来算帐,也有长观宗在背后支持。定定地望着素微,良久之后,卫含真将那衔龙环取出,故作淡漠道,此是祭炼净空瓶时随手炼出之物,你拿着吧。她手往前一点,那衔龙环便化作了一道金光缠上了素微皓白的手腕。
素微一愣,片刻后展颜一笑道:多谢恩师!除了被用去了那三枚碧阳宝葫籽,她身上的法器没有一件是师尊赐下的。其实整个蓬玄峰,除了小师妹身上有师尊给的东西之外,其他人都没有机会。师尊什么都不赐下,是为了磨炼弟子,那现在是不是说自己真正入得她眼中了?
卫含真不知道素微在想什么,只是见着她那难得一见的笑容,莫名有几分不爽。上一次笑得这么招摇,是因为碧阳宝葫籽吧?眸光沉了沉,卫含真一拂袖,又道:此是坏你法器的补偿。
素微:
采摄一气明神水的净空瓶已经祭炼成,师徒二人自然准备离开这炎华山地界。只是掠过了这临山靠水的小村庄时,倏然间感知到了一股裹挟着腥臭味的异气。
师尊,那村子里好浓郁的妖腥气啊。往下一望,联想到了炎华山骤然出现的两个妖修,素微的神情凝重了起来。
卫含真拧眉道:过去瞧瞧吧。虽然说寻药是顶天的大事情,可要是路上遇见不平事,总不能不管不顾,此有违玄门修士之道。
村庄靠近博浪湖,有将近百口人,在这妖庭管辖范围内的北地也算是个大村子。
卫含真和素微二人到的时候,村子里正在举办一场喜事,大红色的绸缎漫天飞扬,喇叭唢呐声,直遏云霄。虽然说是喜事,可眼中的一个个人都是哭丧着脸,不见丝毫喜色。他们像是没有看到卫含真二人似的,抬着轿子一直往村口的那遥望不知边际的大湖走去。
师尊?素微有些困惑。
卫含真没有开口,锐利的视线直刺那一方平静的湖泊,浓郁的腥味尽是自那一处传来,底下定然藏着一只以生人为食的水妖!
华丽的红绸还在风中漫天飞舞,鼓乐连绵成了一股实则哀怨而凄凉的曲调。卫含真拧了拧眉,一巴掌拍在了就近的一个村民的肩膀上。而那村民忽然像是自天外而归,瞪大了眼睛看着卫含真道:村外人啊!
你们这是做什么?卫含真困惑地开口。
那村民面皮一僵,半晌后才翕动着嘴唇道:嫁新娘。
卫含真又道:怎么往湖边走?
村民没有再搭腔,他只是失神地望着前方。湖中水波骤然荡漾开,小涟漪逐渐化作了巨大的、漏斗形的漩涡,而在那漩涡之中,一只将近百丈长的诡异红船忽然间出现在了水面上,木板阶梯自船上垂落,伴随着呱嗒呱嗒声蔓延到了岸边。
第22章
西山日没东山昏,旋风吹动伞盖云百年老鲤成妖魅,笑声碧火水中起。1
诡谲的歌声自红色的舟中传来,呕哑难听,仿佛两块砂石在撕摩。送亲的队伍停了下来,鼓乐齐齐一止,天地陷入了一片诡谲的寂静。许久之后,队伍为首的老人折向了轿子,伸手掀开了下垂的红色轿帘。
请新娘上船!老人的声音沧桑而又充满哀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