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他这个妹妹是不会吃贤良淑德那一套的。
谢谨行在知晓自己妹妹时考虑过不同的安排方案。
要是她性情软和,又想安安稳稳嫁人,那最简单,安排个好拿捏的人家嫁了便是,有谢家当娘家,一般人断不敢欺辱了她去。
要是她有颗攀龙附凤的心,一心想要往高处走,虽然比前一种棘手了些,他稍微运作一下却也不是办不到的事,到时她能如愿以偿,谢家也能多一门好姻亲。
虽还没见到人,谢谨行却已经隐隐觉得盛景意两种都不会选。
这个聪明的女孩儿通过徐昭明给他传递了一个信息:她不是任人拿捏软泥团。
谢谨行没有失望,心里反倒生出一种久违的、隐秘的期待。
这么多年来能与他明里暗里较量的人不多,韩行之勉强也算一个,只是韩行之现在一心扑在仕途上,和他这个无缘仕途的人交流起来是越发平和了。
毕竟他们之间又不需要一争高下,韩行之那种人才不会浪费时间和他较劲。
据底下的人查来的消息,他这个妹妹可是连韩行之都见过了,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儿就有这样的能耐,想来有她在的日子临京也会热闹很多。
若是她不想回临京,他也可以在金陵城住下,好好看看她还能捣鼓出什么新名堂来。
谢谨行心里满怀期待,面上却分毫不显,傍晚便早早跟着徐昭明乘船出发。
徐昭明对喜欢(对方声音)的人一向热情,路上便积极地给谢谨行描述选角活动有多热闹。
他们之所以要乘船过去,就是因为千金楼前早早就有人堵在那,到时要是让他们瞧见有没票的人堂而皇之跟着他往里走,肯定是要闹起来的!
徐昭明兴致勃勃地道:“所以,我们要偷偷乘船从后门绕进去!千金楼有处后门是往秦淮河那边开的,外人绕不过去,只能划船靠近,正好可以绕开他们!”
说起有多少人来看选角活动时,徐昭明脸上的骄傲藏都藏不住。
他们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办成这么盛大的活动呢!
现在很多人提起他和寇承平,已经不是连连摇头,而是教训自家儿孙说“你瞧瞧人家”!
换成以前,徐昭明是怎么想都想不出会有这么一天!
谢谨行见徐昭明浑身上下洋溢着一股子欢快劲,不由也跟着笑了起来。
这活泼明亮的小孩从小到大都没变过,性情还是这么天真纯善、喜恶分明。
两人一同从后门进了千金楼,立夏早在楼梯口等待着了,见徐昭明带着个脸生的年轻人从后门溜进来,伶俐地上前招呼:“姑娘叫我下来等徐公子过来,这便是徐公子带来的客人吗?”
徐昭明大点其头:“对,盛姑娘在楼上吗?你不用招呼我,我自己上去找盛姑娘就成了。”
他也是上二楼看过排演的,对二楼还算熟悉,既然是要见客,那肯定是在见客的地方!
谢谨行跟在徐昭明身后上楼,若有所思地看着脚步欢脱的徐昭明。
定国公的脾气他清楚得很,便是他把盛景意接回谢家,将她的过去抹得干干净净,定国公恐怕还是不会接受盛景意当孙媳。
徐昭明可是定国公最疼爱的幺孙,婚事肯定是千挑万选、容不得半点瑕疵的。
好在眼前这小子对盛景意明显还没什么男女之情,要是这小子脑里长了情爱这根筋的话,哪会上赶着把他引荐给盛景意?
不是谢谨行自恋到觉得自己能让人一见倾心,而是对于情窦初开的年轻男女而言,心上人看别人一眼都会琢磨个半天:她是不是喜欢上他了?她是不是要移情别恋了?
哪有人会屁颠屁颠地安排心上人和别的男子见面,还是明显可以单独相处一晚上的那种!
几步路的功夫,谢谨行心中已百转千回。
在徐昭明抬手敲门的时候,谢谨行才回过神来,少有地生出几分“近妹情怯”之感来。
倘若是个平平常常的女孩儿,他会满足她的所有需求,好好安排她的未来,做到于世人看来一个好兄长应该做的事。
可他这个妹妹明显不是普通女孩儿,他仔细分析她做的那些事,却没分析出她所想所求的到底是什么。
这种不确定的感觉,于谢谨行而言已经非常陌生了,陌生到他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有。
这时门被人从里面打开。
谢谨行抬眸看去,只见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孩儿亭亭立在那里,眉眼瞧着依稀有些熟悉。
若是细看的话,其实能从她脸上看出明显的谢家人影子,只是一般人不会生出这样的联想罢了。
谢谨行的目光最终落到了女孩儿头上簪着两只小玉兔上,只觉她这打扮太素净了些,发间只缀着两只小玉兔。
那小玉兔可爱是可爱,却浪费了那乌黑如瀑的秀美长发。
这些年他攒下的身家不少,金银自不必说,各色宝石珍珠也应有尽有,但他在首饰这方面没经验,回头得寻几个巧手的名匠把它们打造成簪钗额坠之类的才行。
这个年纪的女孩儿,怎么可以打扮得这么素?
兄妹俩相对而立,谁都没说话,还是徐昭明先开口给他们相互介绍。
盛景意含笑听着他一口一个“谨行哥”,侧身迎他们入内。
徐昭明还在,两人都只客客气气地相互寒暄,偶尔提问几句相互探探底。
直至立夏在外面提醒徐昭明说选角要开始了,会客室才终于只剩谢谨行和盛景意两人。
盛娘她们也知晓今天谢谨行要来,不过人是徐昭明领来的,她们不好跟在旁边,再加上盛景意也想先单独和谢谨行谈谈,所以现在才有他们单独说话的机会。
“你很聪明。”谢谨行一开口便不吝夸赞。
“多谢夸奖。”盛景意泰然受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