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丝雀鸟带走了所有的金光,赵庆雅的面容也随之幻变,最终恢复成了病弱而极美的男子。
汪峦站了起来,目光中带着怜悯与叹息:从始至终,你都是个可怜的人。
不,不--赵燕子眼睁睁地,看着赵庆雅从自己面前消失了,她心中顿时升起了滔天的怨恨,原本就染着血的十指,突然崩裂开来,生生地挤出了锋利而细薄的刀片。
鲜血沿着这些刀片滴落下来,连成了血线向赵燕子的身后延伸而去,汇聚成了一大团血皮缓缓地升起。
汪峦见状不禁皱起了眉,他见惯了祁沉笙执妖的模样,却想不到执妖当中还有这般丑陋的。
那血皮仿佛是由无数块拼织而成的,它们涌动着、拥挤着,发出绝望而痛苦的声音。
你不是赵庆雅!赵燕子终于明白过来,眼前究竟发生了什么,她被彻底地激怒了,张开十根生出刀刃的手指,就要向汪峦扑去。
但汪峦却没有丝毫躲闪的意思,他只是站在原地,站在落日最后的残阳之下,静静地看着赵燕子。
好似只是瞬息之间,赵燕子指上的刀眼看着就要,划破他的面容,刺入他的眼眸,只听汪峦身后的窗户哗啦一声,凶猛的苍鹰自那破碎而落的玻璃中,展翅疾冲而来。
赵燕子来不及躲闪,指上的刀片正对上苍鹰如刃的羽毛,霎时就尽数搅碎震断,而她本人也被重重地撞翻在地。
汪峦稍退半步,只觉腰上一紧,整个人便落入了背后的怀抱中。
九哥真是,让我移不开眼睛。祁沉笙踏着满地的玻璃碎片而来,黑色的风衣扬起衣摆,手中的绅士杖优雅得点落。他一手扣住了汪峦的腰,低头满含占有与恋慕地吻上他的额角。
汪峦的也终于放松了,他放软身子靠在祁沉笙怀里,伸手勾揽着他的肩背,轻咳着低声说道:那以后,祁二少还要继续关着我吗?
祁沉笙似是低笑了声,又揽着汪峦细密地吻在他而耳侧,轻声说道:关,回去便关起来,这样的九哥只能让我一个人看。
汪峦无奈地看着他,祁沉笙却抱着他又笑了起来,之后才用那只灰色的残目,看向房间中混乱的一切。
不过现在,还是要先处理眼前的这些东西了。
第27章 血中刃(完) 二更~
苍鹰的利爪穿透了赵燕子的肩膀, 让她再无法动弹,与她血线相连的血皮团感受到了宿主的虚弱,顿时翻涌更甚, 在半空中淋淋地渗出污血,发出众多声音拼凑出的嘶叫,要以此操纵赵燕子挣脱限制。
赵燕子也随即拼命挣扎起来,十指破碎的刀片不断地、徒劳地想要插入苍鹰的身体。
祁沉笙揽着汪峦冷冷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好似场滑稽的悲剧:原来是这样, 九哥你猜到了吗?
汪峦抬眼,看着那虽然庞大,但明显是拼织而成的血皮团, 慢慢地点点头。
人身死而执不灭,便会化为妖。
它不是一个人身死所化,而是一群人一群被安德烈斯取皮害死的人。
终于就在夕阳最后一线余辉即将消失之时,他抬起了手中的绅士杖, 重重地敲落在满是碎玻璃的地面。
黑夜在那一刻彻底降临了,狂乱而起的夜风冲入这混乱的房间,半空中的血肉皮像是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纷杂的叫声由痛苦转至恐惧。
你们的仇也报得差不多了, 祁沉笙淡淡地开口, 望着悬空的血皮团执妖,摩挲过手上的绅士杖:看在确实是事出有因, 我再给你们一次机会。
去月城吧。
私寄生人之事,三垣自会有判决,但也比就此消散来得好些。
那血皮团听着祁沉笙的话,仿若思考般停顿了一下,而后其中那各色不同的声音, 仿佛也生出了分歧,开始嘶吼着争辩起来。
去吧去月城,我们就解脱了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报仇还有两个报仇!
我撑不下去了,太痛苦了去月城吧
汪峦虽然并不清楚,月城究竟是什么地方,三垣又是怎么回事,但他却能隐隐地感觉到祁沉笙在这件事上的态度。
这些受难者本是冤屈,所以祁沉笙并没有直接下杀手,无奈在他们选择寄生活人的那刻起,便违反了月城与执妖的法则。
当然,祁沉笙想要给他们机会,但也并不执着于他们最后的选择,毕竟这已是他在法则间,能做出的最大回旋。
商量的如何了?半晌后,祁沉笙抬眸看着仍在争论不休的血皮团,沉声问道。
那血皮团又是骤然的停顿,想要顺从去月城的,开始蠢蠢欲动,发出温和的声音,尝试与祁沉笙交谈。
可是下一刻,血皮团开始剧烈地翻涌起来,抗拒的声音以压倒之势吞噬了所有顺从者,最终如浪潮般,滔天而起!
不,我们要报仇!
他们甚至在暴怒中,舍弃了自己的宿主,连接在赵燕子十指上的血线瞬间崩裂,全身的血仿若都被抽离而去,大片大片地喷涌而出,她却只能发出撕心裂肺地惨叫,而后抽搐着倒在地上,很快就死在了血泊中。
汪峦看着眼前的惨状,不禁睁大了双眼。他虽然知道赵燕子心思扭曲手段血腥,但她所要害的人,除了赵庆雅外,却都是遵照执妖的驱使,没想到执妖会这样无情地将她抛弃。
执妖与临亡者的暗约,从来都是不平等且残忍的。
这时,祁沉笙用手慢慢地捂住了汪峦的双眼,安抚地轻吻着他的侧脸。
九哥别怕,很快就结束了。
我也不会让你变成那样的。
话刚落音,祁沉笙似是终于耗尽了耐性,他抬起灰色的残目,暗光转瞬间从中划过,又是一下手杖敲落,四颗连缀成弓状的星芒,在这黑暗的房间中冉冉升起。
血皮团似乎决意要做最后的反抗,它不再紧缩,反而嘶叫着舒展成一大片,上面浮动着数十张看不清面孔的人脸。
他们纷纷咆哮着张开血口,整张皮面如同斑驳的血网般,向着祁沉笙与汪峦扑去。
祁沉笙冷目横睨,随着手杖敲落,那原本抓着赵燕子尸体的苍鹰,立刻呼啸着向血皮飞去,在星芒的光亮下,它的每片羽毛都化为利刃,巨大的翅膀重重地扇击在血皮网上,霎时间便飞溅出破碎的血泥。
张开的血口妄想将它撕咬吞噬,但却被利羽割裂穿透出无数的伤口,濒临崩裂。
但苍鹰却并没有就此停歇,它在祁沉笙的操纵下,尽管受着房间高度的限制,但仍旧灵活迅猛地转身,直冲向屋顶用钩子般的鹰爪将那血肉网抓起,而后翻转着从破开的玻璃窗中,向黑夜翱翔而去。
祁沉笙松开了手,汪峦试探着睁开双眼,看到的只剩一片狼藉的房间。
赵燕子在血泊中死去了,她失去了面皮的脸上,还带着惊恐与不敢置信,但于她而言却真正的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