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缘分与关系,早应该在上辈子断得干干净净了。
毕竟,没人会对一张卷子产生感情。
陈栖撑着伞,稍稍后退了几步,偏头躲过男人伸过来的手,疏离礼貌道:燕总,您好像是误会了什么。
我只能再跟您重复一遍,我不知道您说的回去是什么意思。
说罢,他抬头,静静地望着面前的男人,轻轻地说了一句让男人头脑落下重锤的话:我也不知道您说的画室是什么。
至始至终,从头到尾,我都不认识您。
青年的话像是叹息,又像是带着几分怜悯。
燕寰硬生生僵硬在原地,他手一动不动地停在离青年面颊几寸前的地方,呼吸几欲一窒,他扯动着唇角,有些苍白嘶哑道:陈栖,不要开玩笑。
男人仿佛在这刹那,恍惚中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看不见,脑子里只嗡嗡地回响着青年那几句话,混沌中袭来的混乱与臆想让他错乱起来。
他沉沉从胸腔里喘出气,微微躬着身子,双眸隐隐赤红,他手一寸一寸用力地抚上面前青年的脸庞,带着点慌乱喃喃道:你不是陈栖
陈栖不是这样子的。
两人身后忽然猛然响起车轮碾压积水道路的声音,几辆黑色汽车急匆匆停在了宿舍楼下。
梁志解开安全带的是手都是抖的,他猛然拉开车门,带着身后一群黑衣男人朝着燕寰踉踉跄跄跑去。
陈栖站在原地,安安静静地看着梁志带着一群黑衣男人强行将眸子赤红的男人带上了车。
途中男人满身暴戾,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梁志咬牙叫身后的黑衣男人给他注射了一针,几分钟后,男人昏了过去。
梁志扶着男人,神色复杂地看着面前面色沉静的陈栖,微微一躬身。
陈栖微微点了点头,便撑着伞朝宿舍走去。
上次梁志在跟他谈话的那个下午,最终也没能打动他,无奈之下,梁志只恳求陈栖,如果燕寰背着他们再来找上他时,务必要告诉他们。
同时梁志叮嘱了燕宅上上下下所有人,但是迫于燕寰压力,今天根本就没人敢告诉梁志,燕寰今天又去a大找那名青年了。
直到陈栖发来信息。
梁志将男人搬回车上,面色极为难看,沉着嗓子道:回燕宅。
燕家私人医疗所里。
头顶上灯光骤亮,男人被硬生生捆在手术台上,昏沉中隐隐约约听到断断续续几句话。
必须要治,二爷记忆紊乱成这样,到了后面谁都不敢保证会成什么样。
要是后期记忆出了错乱,整个燕家都要完。
您放心,我们只是利用药物将二爷那段紊乱的记忆压制下去罢了,后期我们再进行观察。
是的,没错,就是将陈栖那段记忆强行压制下去,我们从二爷记忆紊乱那天就开始研究了
男人猛然指尖抽搐了几下,感觉有无数根针硬生生刺尖锐地刺进大脑,一股强烈的恐惧感从四肢百骸汹涌袭来。
他会忘掉他的小画家。
他们说他的小画家爱他都是假的。
昏沉中的男人头痛欲裂,四肢下意识剧烈狠狠挣扎起来,他听到有人尖锐地呼叫着,紧接着是一阵兵荒马乱。
燕寰感到有人用冰凉的开嘴器将他的嘴撑开,他疯了一样挣扎着,四肢被人死死按住,动弹不得,长腿狠狠踹着将他摁住的医生。
三个医生都没摁住疯狂挣扎的男人,只能面露难色望了对面一眼,强行给男人注射了一针镇定剂。
燕寰感到大脑渐渐无法自控,沉重的钝感凌乱向他袭来,心跳开始猛然加速,呼吸渐渐困难,仿佛有人硬生生将他的脑袋割裂开。
他会忘掉他的小画家的。
刹那间脑海里的疼痛感蔓延开,他几乎什么都想不了,什么声音都听不到,只能活生生地抓着身下的皮质床革,抠烂了好几处。
二爷,我爱您。
小画家的声音越来越轻,模样也越来越模糊。
男人越来越疯狂挣扎着,听到了仪器散落在地的声音。
但是渐渐的,男人身体里的镇定药效发作,浑身的力气都仿佛被卸下,他身躯剧烈抽搐了几下,眼眶赤红。
他会忘掉他的小画家的。
男人意识渐渐迟钝,似乎要慢慢地沉入黑暗的痛苦深渊,他仰起头,骤然失去意识时,一滴泪落在了枕边。
作者有话要说:不会忘记栖崽哒~准备开搞开搞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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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凌晨时分,病床上的男人眉眼桀骜,脸色苍白,紧紧闭着眼,唇色惨白。
指针渐渐旋转指向十二,检测数据的仪器猛然发生剧烈波动,值班人员手忙脚乱处理分析各种数据,病房内顿时兵荒马乱起来。
燕寰混沌沉重的大脑中,意识仿佛缓缓飘离了整个身体。所有的记忆毫无保留倾斜而入,宛如江海沉静着灌入河溪,神经末梢都渐渐颤抖沸腾起来。
二爷,我爱您。
有个模糊是声音隐隐约约在耳畔带着爱意与笑意轻轻低语着。
他看到一个黑发青年穿着白衬衫,坐在燕宅三楼客厅的地毯上,盘着膝盖,腿上放着一本书,怀里是一个雪白的小猫。
青年眸里含着笑意,伸手将小猫抱起,轻轻用鼻尖蹭了蹭小猫,小猫歪着脑袋,软软朝青年叫了两声。
青年抬头朝他笑了笑,特别好看,青年白衬衫上雪白的小猫也懵懂朝他望去,他恍惚中听到青年弯着眸子,轻轻对他说,二爷我爱您。
那是他的小画家。
那是他的陈栖。
干干净净清清朗朗像一朵柔软的云一样。
二爷
有道嗓音颤抖着带着哭腔的嘶哑嗓音透着浓重的哀求,猛然撕裂了意识,狠狠朝他劈来。
那是他的陈栖在哀求着什么,在颤抖着哀求什么。
燕寰在混沌昏沉的意识模模糊糊瞧见一个满身是血的青年,指尖上淌着血,被人抱了出来。
那个浑身是血的青年躺在担架上浑身都在颤抖着,血迹淌了一路,无力垂下的手淌着血,手上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那是一双很漂亮的手。
燕寰记得,那双手骨肉匀称,十指白皙修长,骨节弧度仿佛像精雕细琢出来的一般,几根修长手指的指骨处带着薄薄的茧子。
那双手握着画笔的模样是最漂亮的,能在白纸上握着画笔勾勒出令人惊艳的作品,有时手上会带着素描的铅笔灰,还会带着写油画的颜料。
他有时会环住怀里的人,大手握着怀里人的这双手,垂头一点一点替青年揉搓掉那双手上的油画颜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