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糊涂了,说了胡话。”
只一瞬间苏娘就又含糊其辞起来,似乎她总是习惯于这般话只说一半,故意吊着,也不知道图个什么,但这毛病当真让姬墨舒抓耳挠腮。
她双目死死锁住身下气焰变弱的苏娘,试图等待应有的答复,而苏娘早已经神智茫然,那活络的思绪再度瓢远。
那时候。
“公主,你又要出去呀,今日陛下不是让你诵读四书五经的吗?”
“晚上回来再读也不迟,快点,今日淑妃省亲,听闻国公府专门设宴,我们也去凑凑热闹。”
“这怎么行,若是让人瞧见了可如何是好?”
“装成小厮婢女不就行了?走吧。”
“欸,公主等等我。”
……
“哇,国公府的后院当真是别有洞天,奴婢瞧着都快赶上公主你的公主府了,瞧瞧这串琉璃珠。”
“哼,岂有此理。”
“公主,你怎的可以随便拿国公爷的东西。”
“本公主要拿什么还需要过问吗?这种琉璃珠都给本宫装起来,走,去那边瞧瞧。”
“你们在作甚?”
“你谁呀别插队,没看到我们在夜钓吗?排队去。”
“钓鱼?这黑漆马虎的怎么钓?看都看不清。”
“看不清才考究技术,国公夫人说了这池子里养了几尾锦鲤,谁有本事有耐心,钓的鱼又大又肥届时淑妃娘娘大大有赏。”
“真的?算本小姐一份。”
“公主!”
“别废话,拿鱼竿来。”
“嘿,你们一群小孩子钓鱼半天也钓不上一条,这有什么意思?”
“你又是谁,我们钓鱼与你何干?”
“这不是看着无聊吗?你们瞧见那水中的月亮了吗?”
“怎么了?”
“俗话说镜中花水中月,这明月到底是捞起来装在桶里才能细细观摩。”
“捞起来,你傻了?月亮怎么可能捞起来。”
“你才傻呢,猴子捞月的故事没听说过吗?碰巧那边有棵树,胆子大就该玩刺激的,钓鱼还是留给胆子小的罢。”
“谁胆子小了,本小姐还没有怕的时候。”
“你也来?坤泽行不行呀,站一边给我们天元打气就行,别等下落水哭鼻子。”
“小看人,这就捞给你们看,还有谁,天元这么怂蛋吗?你们搭桥,我在最下面捞,等会儿我把这些太妃糖分给你们,这可是宫里才能吃的。”
“真的,我来我来。”
“我也来,天元总不能被小瞧了。”
……
“那边那个,你怎么不来?”
“姐姐,我不玩。”
“还敢不玩,知不知道我是谁?你是哪家的孩子,姐姐我现在要捞月亮,你不帮忙就治你家一个大不敬之罪。快点,我数到三,不答应就揍你一顿,一,三,大家揍她。”
“欸,别,我娘说不可以玩水的,别,别打我。”
“你怎么这么怂,我说可以就可以,既然这么怂干脆你来捞吧,壮壮胆子,我大蓝国的天元怎么可以是软蛋,你年纪最小就在最下面吧,我在一旁看着,大家拉着她的腿让这位妹妹练胆。”
“不要,啊!”
噗通。
一股寒意从心底猛的窜出,曾经的过往如同影片再放一般在脑海中上演,每一幕都清晰的仿佛就在昨日,她看的入迷,沉迷在其中一时间分不清现实与过往,直到耳边突然传来一声突兀的。
“苏娘!”
“怎,怎么了?”她浑身一个激灵,沉溺的思绪被人一下子拉出,这才发现她已经被扶着坐了起来,姬墨舒正一脸担忧的看着她。
她本能的摸摸脸,发现自己的手不知何时也变的冷冰冰。感觉喉头有点干涩,她拿起床头柜上的瓷杯欲要倒水喝,手却抖得不成样子,瓷杯从颤抖的手中打滑掉落好在被另一只手眼疾手快接住了。
姬墨舒默默倒了杯水递到苏娘唇边,苏娘也不客气,就着水杯就喝了。温热的水让周身凝固的血液重新流动,竟瞬间就出了一身汗。
这是想什么呢,如此慌张?
姬墨舒把苏娘的异样看在眼里,待喝完水后才纠结着问,“苏娘,你……”
话音未落,苏娘却又剧烈颤抖了下,似是被吓着了。
只见那顽劣又惯会装模作样的家伙又开始了即兴表演,杯中的水分明已经见底,却依旧掩饰的喝着,微垂的眼里全都是只有她自个儿才知道的心照不宣。
姬墨舒没法子,只好配合她的表演又倒了杯水,还见缝插针往那小嘴塞上一块精致的小饼。
想不到这心水来潮的举动还换来了意外之喜,苏娘似乎挺喜欢这种小饼的,腮帮子鼓动几下嘴里那片就消失了,见此,她干脆拿起床头柜的点心盘,一块接着一块的塞。
两人一人吃一人塞,沉浸投喂仿佛忘了要问什么。直到盘里精致的小饼都吃的差不多,她又给女人倒上一杯水,女人倒是对她的服侍很受用,有点别扭却满足的拿帕子擦了擦嘴,露出殷红的双唇。
“姬小姐倒是胆子愈发大也愈发主动了。”吃饱喝足后,她又用了姬小姐这个称呼以表达对方才私自塞食物到她嘴里这种行为的不满。
“不过是礼尚往来,毕竟是跟苏小姐学的。”姬墨舒礼貌的回道,“毕竟苏小姐也在姬某昏睡的时候硬是喂了一些东西不是吗?”
喝了点东西?苏娘立马警觉起来。
难道喂乳的时候姬墨舒醒着?
那岂不是看到她自己吃自己的……
苏娘忽然觉得异常的耻辱,还异常的恼怒,她的脸涨的通红,双眼瞪大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姬墨舒。
姬墨舒这个混蛋,果然越来越坏,明明初见的时候那么单纯可爱,却不知心肝越来越黑,现在不仅学会耍她,还学会诈她。就说那时苏大夫喂药姬墨舒明明能自己喝,她喂就不行,甚至还需要她脱光衣服去给她退烧,难道姬墨舒都在演戏诈她吗?
“姬!墨!舒!”
小小的声音,却每一个字都是咬牙切齿。苏娘平生再次有被人耍的感觉,自从姬墨舒中毒后就借此不停的玩弄她,甚至梅开二度,让她。
“苏小姐唤姬某指名道姓是所为何事?”姬墨舒表示自己很无辜,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她只有依稀的感觉。昏迷的时候感觉到什么凝脂般滑腻的触感,凉凉的滑滑的,还有什么暧昧吮吸的声音,以及那不断流进嘴里的琼脂玉露。不过此时见苏娘这么恼怒,寻思一下,她的脸诡异的红了,所以说那是。
“你,你诈我。”苏娘指着姬墨舒,气恼的半天骂不出一句话,这种感觉就像那晚得知姬墨舒中了毒,姬墨舒自己或许没什么触动,而她却又气又急,烦得要死。
姬墨舒也是好脾气,她挡开苏娘的手把人拥在怀里,温声道,“我哪有,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只有迷糊的感觉。倒是你呢,你,到了如今现在这样还是不愿与我坦白?”纠结了许久,她终究还是把问题抛了出来。
果不其然。
一提这事,苏娘脸上的恼怒便迅速消失殆尽,再次沉默了。
“苏娘,我不懂你,我能感到你的纠结,却不知你为何不愿说,早说晚说结果不都一样吗?”
是呀,早说晚说结果都一样,是因为什么呢?因为……时间。她赌不起,也不敢赌,至少她希望是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在姬墨舒灼热又期盼的眼神注视下,可惜的是,这回依旧没能如愿撬开这位苏小姐的金口。
苏大小姐某种意义上可以说嘴硬的堪比顽石,金口当真是万年不开。
苏娘从始至终都没有抬头,高傲的她一次又一次在姬墨舒面前低下了头,她害怕,害怕看到姬墨舒失落却又深情的眼神。
再等等,只需要再等一等就可以了。
交谈再次陷入僵局,为了缓解尴尬,姬墨舒准备睡个午觉。她自后方拥着苏娘,把脸埋在墨发间,然而闭上眼的瞬间,温热顺着眼尾滑落,一路泛着晶莹的光泽后迅速隐没在软枕上。
感到后颈传来的湿意,苏娘蜷缩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