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臣请奏。”
“准。”
“陛下,如今已然到了五月初,这一届贡生还在京内等候,还请陛下赶紧举行殿试,莫要让学子们心寒呀。”
“是呀陛下,科举关乎重大,还是得用心对待。”
太和殿内。
身穿龙袍的男人坐在龙椅上威风不动不辨表情,两手随意搭着龙椅两侧的扶手,宫墙上的琉璃灯正发出明亮的橘黄色光,光线正巧落在男人手上的一枚翠绿扳指上,形成几道微小的淡绿色光束。
堂下的大臣们静默着,甚至可以称得上战战兢兢的看着金銮殿上不怒自威的天下之主,臣子的请奏良久得不到帝王的回应,只有那带着翠绿扳指的手会时不时敲击一下,扣动满朝文武悬到嗓子眼的心。
许是气氛太过焦灼,满朝文武面面相觑,这时候皇帝终于有了动作,不过他并未看向进谏的苏丞相一派官员,而是看向另一侧的御史大夫,方御史。
仿佛是得到了皇帝的指示,方御史上前一步,举起了牌子。
“陛下,臣有奏。”
“准。”
方御史先是看了苏丞相一眼,举牌正色道,“陛下最近龙体欠安,因着关心国事稍微好转便组织上朝,此乃兢兢业业之雄才,本国有陛下实属幸运。苏相国不为陛下龙体着想,却一直请奏殿试之事,到底是于公还是于私呢?”说罢,太和帝还配合的捏了捏眉心,似是不舒服的样子。
“你,方御史,有话直说,不必如此拐弯抹角,老夫不过是按国律办事。”苏丞相冷冷的看着方御史。
“国律?我看苏相更多的是挑了个金龟婿,着急送到朝堂中罢,可是想好了想安什么职位了?”
“方勉!”
“肃静。”
正吵的不可开交之时,太和帝一声令下,朝堂再次安静如鸡。然而,太和帝并未埋怨挑拨离间的方御史,而是冷怒的看向苏丞相。
“苏相国对殿试有点过于关心了。”天子淡淡的语气最是透露着危险,苏丞相连忙跪了下来,与之一同跪下的还有一派官员。
“陛下息怒,臣有罪。”
“有何罪?”
天子的声音透着冷冷的笑意,昔日的青年男子如今已然是成熟的君主,不怒而笑,弹指之间便叫人不寒而栗。苏丞相皱着眉,心里头是拔凉拔凉的,这也更坚定了那个想法。
“臣没能顾及陛下龙体。”
“只是这样吗?”
“臣还妄图催促陛下,挑衅龙威,恐有僭越之疑,实属罪该万死。”
“哼,你倒是一清二楚,那朕问你,你可知罪?”
出乎众人意料,苏丞相横眉一竖,一咬牙作了一拜,“臣虽有罪,但恕臣不知罪。”话音刚落,太和帝的气息顿时凝固成霜,满朝文武都看着跪在地上的老者,这相国不要命了。在皇帝眉头气的直抽抽之时,许多官员连忙站了出来。
“陛下息怒,苏相许是一时心急言重了,还望陛下能够宽恕一二。”
“对呀,苏相以后还是注意一些。”
满朝文武左一句右一句,一人揽罪,众人劝解,上朝仿佛在话家常,而太和帝坐在龙椅上,眉头越皱越紧。
“陛下,臣还是那句话,还请陛下以国事为重。”苏丞相趁机大呼,摆出一副忠臣进言的架势,却不想他这模样直接惹的天下之主又是一记冷笑,“国事,朕何日不在处理国事,苏相国倒是越发直言不讳了,就不怕朕赐你一死?”
天子的怒火迅速燃烧过来,苏丞相撑着压力,想到家族的目的与理想,他似是一下子有了勇气,竟然直面龙颜。
“陛下贵为九五之尊,这耳边最不缺的便是谗言,可终归还是需要有人说些逆耳忠言的,陛下不妨让户部尚书来说说,如今这天底下的子民都在过的什么生活,去年大改政令,致使商贾乱作一团,压力全都平摊到子民身上,处处叫嚷着斗米斤盐,现下南边又隐隐传来乱党之兆,如今迫切需要派遣官员南下治理,陛下却还不重视,迟迟不举行殿试,此乃昏庸呀。”
“放肆!”
太和帝被激怒了,站了起来,“苏相国,真以为先帝把你封为相国朕便不敢把你怎么样?”
“臣不敢揣测,臣只望陛下不要忘了一国之君的职责。”
太和帝忽然走了下来,竟然直接逼近苏丞相,“苏相国,你当真不知道朕为何如此?你可真是个狐狸。”
“臣不知。”
“呵呵,苏相国藐视龙威,拖下去罚俸三年。”
“陛下圣明。”
“退朝。”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随着一声草率的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这场乱糟糟的上朝便结束了,什么都没有解决,不痛不痒的。
离开皇宫的时候,方才在朝堂之上一直默默关注争论的魏太傅走到苏丞相身边,压低嗓音说,“苏相怎的这么急,不管怎么说如今都是太和当帝。”
“呵呵,如今是以后就不一定,魏太傅还是早早选好站队,如此摇摆不定可不会赢来生机,不过是清算时间有所差别罢了。”苏丞相冷冷的回以一句便快步离开了,苏方魏分别作为三公,苏家和方家在对立,而魏家却一直摇摆不定,想两边讨好,最后恐怕会输的最惨。
魏太傅攥紧了手。
母君,你可真是给魏家教出了一对麻烦的卧龙凤雏。
与此同时,远在翰林书院的魏夫子打了个喷嚏。
“方御史,陛下有宣。”正欲离开的方御史被御前太监叫住,他看了眼离开的苏丞相,跟上了太监。
养心殿内。
太和帝已然换下了繁琐的朝服,坐在龙案前百无聊赖的查阅太监呈上来的奏折。
“陛下,方御史到。”
“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