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萧照凌?他嫁给你?”
林子葵埋下头认了:“……嗯。”
薛相把茶盏重重地搁了下来,心里翻起惊涛骇浪。萧照凌那个王八蛋小子!薛相袖子下的拳头都攥紧了。
好男风,薛相能接受,但不能接受他糟蹋自己的好学生!
林子葵微微抬起头:“老师不要生气。学生没有送请帖给您,是学生的不对。”
“老师不是生气这个,”薛相盯着他,“怀甫,你可想好了?他可不适合。”
林子葵低声说:“想好了,我答应过娶他,那便要娶,许人一诺,千金不移。”
“什么都重情重义,只会害了你!他可对你说过实话,说过他是真心实意喜欢你,愿意嫁给你?”
“说过的……我们是两情相悦。”
“两情相悦,行!”薛相瞧出他意已决,虽然声音不大,但很坚定。他扼腕叹息,已经在心里将萧复给骂死了!
这林子葵若是不娶,萧复也不可能放过他,他的学生只是一未入仕途的读书人,哪里斗得过千年老狐狸。萧复目中无人,权倾天下,势必能在仕途上让林子葵平步青云,让他才华发光发热,昭如日星。
自己在位时,未曾做完的事,修律法、薄赋税,兴水利、正王道……全都可以交给林子葵,更不必担心朝野有人会当拦路虎。
薛相只担心萧复这样的人,并没有那么喜欢林子葵,怕他一时兴起,日后伤害了林子葵怎么办,怀甫是如此的情深义重,满腔赤忱……
薛相就地住下了,横竖没有事,他就要坐在凤台县等着萧照凌来了,揪住他质问清楚!
新帝登基的消息,慢慢传达到了各府各县。
“新帝年幼,摄政王是太皇太后的弟弟,怕是要篡权夺位。”
“不管怎么说,文泰帝驾崩,那是天大的好事啊!”
宇文铎早已失去民心,鲜少有百姓会为他的驾崩而难过。刚过一月,除金陵外的各府便开始正常嫁娶,花街柳巷,载歌载舞。
萧复忙完新帝登基一事,也没空理朝纲了,让萧太后垂帘听政。宇文煊要学的还多着,他也没时间教导,选了个翰林给他做夫子。宇文煊却反问:“皇父,上回在秦淮河畔,见到的那位林夫子呢?”
萧复看向他:“林夫子?陛下怎么问这个。”
宇文煊穿着合身的小皇袍:“儿臣喜欢林夫子,更想让他做儿臣的老师。”
他这是知道摄政王很看重那个林夫子,这才说的,拉拢林夫子,就是拉拢皇父。
而林夫子本人,也让宇文煊觉得比那些翰林老头子要更好相处。
“上次林夫子要收学生,可有说收谁为徒?”
萧复摇头:“你们四个,他都很喜欢,他选不出来。”
宇文煊眼睛明亮,朗声道:“那便让他做儿臣的老师可好?”
“好,此事押后再说,皇父有事要出京一趟,这段时日你跟着萧太后学习治国,等皇父回来,要考你的。”
萧复出京,倒是想了个好由头,说是为文泰帝的驾崩感到心中沉痛,无心朝政,特为他守灵一段时日。
文武百官挑不出错,萧复当晚就出了京,连马车都没坐,自己轻装简行,一人一马,用的是顶尖的汗血马,快马加鞭两日半就赶到了凤台县。
此地依山傍水,林宅更是因树为屋,萧复骑着马一路问询找到,隔着青瓦白墙,望见一墙之隔的墙内桃花盛开,粉云弥漫。
“吁……”萧复徐徐勒马,翻身下马,身上是一件方便骑马赶路的锦布直身,寻常的样式,如火如荼的颜色,勾出宽肩窄臀的颀长身段,和这春色相得益彰。
将马拴在门外的枣树上,萧复推门进入,看见林子葵一只眼蒙着布,只睁开一只右眼,仰头在嗅桃花瓣的香气。
地上有个篓子,里头盛着满得快要溢出的粉花瓣。
薛相戴着叆叇,一手捧书,一手在和金樽下棋,一心两用。
“这么多应该够了吧公子。”墨柳把竹篓抬到太阳底下,“再采,咱们院子里的桃花都秃了,萧姑娘来了瞧见,也不好看啊。”
林子葵低头看了一眼竹篓:“那便先采这么多吧,应当能酿些桃花酒了。”
薛相抬眼扫了一眼林子葵,更恨萧照凌了:“你竟然还亲手为他酿酒,这萧照凌真是坐享其成!他何德何能?”
林子葵笑道:“这酒是给大家酿的,老师也喝。”
薛相哼声:“都要成婚了,他竟然还不来凤台县!”
薛相当然知道他为什么不来,国家大事在前,儿女情长可放后,可就算如此,也不能怠慢他的学生啊!至少不来,要托个人来带口信啊!
话音刚落,门外便传来门环轻叩木门的笃笃声。
萧复轻咳了一声:“谁说我不来了,这不是来了么?”
林子葵听见声音,霎时从桃花树下回过头来。
“照凌!”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颜,“你怎么知道我家在这儿的!”
“一路问,也就过来了。你是林解元,有名得很。”萧复看见薛相也在,稍微收敛了点,大步过去拉着他的手,放在鼻尖蹭:“林郎在给我采花酿酒么,我闻闻你的手香不香。”
当然他也基本闻不出来,可却真能感受到绵软的香气扑鼻而来,把林子葵闻得脸大红,抽回手:“老师在,不要这样。”
“可是我很久没有看见林郎了,控制不住。”萧复抬着眼,睫毛浓密而纤长,乌黑的眸子如明星般闪耀碎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