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葵:“豫章故郡,洪都新府。星分翼轸……”
萧复睁大了眼睛:“你还真背啊?”
“嗯你快睡吧二姑娘,等你睡了,我也去休息。物华天宝,龙光……”他继续背。
萧复闭上了眼睛,无可奈何地低笑出声,声音喑哑着:“把我哄睡着,有你什么好处?你看不见,去哪儿睡觉?我睡在塌上,你莫非去睡我的床?”
林子葵低声说:“二姑娘不用担心我,我记得窗边书桌旁,有个罗汉床,晚上应当能听见风动芭蕉雪落檐,我睡那里便好。”
“你真有雅兴,君子坐怀不乱,还要听下雪芭蕉,是不是还要起来作一首诗啊?”
林子葵认真道:“若照凌想要我作诗,我也可以作一首的,不知照凌想要七言诗,还是五言诗?”
“……”
萧复被他打败。
他半睁开眼:“林郎,这天儿这么冷,待会儿你若是不小心踢到炭盆,把屋子弄着火了怎么办?”
“这……”
林子葵被他问住了。
这不是没可能发生的,他蒙眼是有经验的,如果没有墨柳,更没有竹杖,自己就是个废物。
林子葵没了辙:“我去……喊一喊墨柳。”
“你别去了,别去了,”萧复单手抽开他的腰带,蹬下脚上靴子,又起身脱下林子葵的鞋,掀起榻尾锦被一盖,把正要爬下床的林子葵按住,抽开他的木簪子,说,“你哪儿也不去。”
萧复把锦被往中间压了一下,免得被林子葵发现自己那匕首不对劲,继而躺下,将脑袋靠在他的肩头去,单手一弹,气劲将烛火灭了,同时倦声道:“我困了,就这样睡了。”
“二姑娘……?”林子葵浑身僵硬,一动也不敢动。
“照凌……”他依然很小声,小心里带着呵护。
萧复却不出声了。
大概是真睡着了,大概是装的,知道林子葵不会故意将自己吵醒。
半晌过去,林子葵知晓自己今晚是定脱不开身了,他心里还好,此刻没有什么六根不净的欲望,只是心头咚咚地跳,然而在萧照凌均匀的呼吸声里,也慢慢平息安定了下来。
他稍稍放软了身体,胳膊搭在萧复的身上,手掌顺着他宽阔的背脊轻轻拍了两下。
非常轻。
像是在哄孩子睡觉一样。
如果不是因为萧复刻意压制了,此刻会控制不住喊出声的。
他也不动弹,还是原样如此。
因着萧复大鸟依人的动作,林子葵一埋头,就贴着他的发间,大抵他也困倦了,侧着身子,脸埋在萧照凌的发丝里,慢慢也睡着了。
萧复睁开眼,在黑暗中稍稍曲了一下腿。
他怕将林子葵给吵醒了,一夜之间难以接受小娘子从女变男这回事,就自己忍着,什么也不做,就将脸贴着他的脖颈,悄然呼吸。
林子葵睡觉的习惯好,且时常晚睡早起,因为要念书,从小养成一日只睡两三个时辰的习惯,通常墨柳会起得比他晚一点,林子葵去洗漱片刻,墨柳方才起,主仆两人对付着吃个热馒头,就算早膳了。
所以卯时不到,林子葵便醒了,不由自主的。
可当他发现自己是在萧照凌的床上时,姿势还不太雅观,记起昨晚上的事,他又不敢动了。
林子葵挣了下,没挣开,只能就着这个姿势,睡一场回笼觉。
朦胧间,鼻间嗅闻到一股气味,这气味不算浓烈,但在冬日关紧门窗的屋子里很明显。
林子葵很快反应了过来,难道是自己做了什么不该做的梦,在梦里……
他吓一跳,睡意全无。
林子葵不敢去检查,又觉得应当没有,自己的亵裤里并没有黏腻感。
那这是哪来的气味,林子葵就小心地扭头去闻,闻到萧复身上去了,萧复身上也有一点,但他身上还是香的。
最后他锁定罪魁祸首,莫不是陈家兄弟二人……?昨夜风将门吹开了,这气味也就传了进来,半夜又将门关上,味道也就关起来了。
哎!实在是有辱斯文。
林子葵睡不着了,脑子里反复侦查探案,打死也没想到,是萧复做了一场酣畅淋漓的梦,梦里林子葵蒙着眼,脸庞很清晰,声音也是,所以这会儿他还在继续做梦呢,中途根本没醒过。
陈家兄弟确实醒了,二人酒量了得,半夜起发现侯爷的门开着,裹着锦被骑在那书生身上睡着了。
元庆摇摇头,好心地将门关上,然后把墨柳扛回了洗心堂。
萧照凌今日醒得比平素早些,大概是因身旁有人,他一动弹,林子葵就如释重负跟着起来:“照凌姑娘醒了?”
“嗯……”
林子葵松口气:“我还担心将你吵醒了,醒了便好,你昨夜喝了不少酒,我去让墨柳给你煮些枸杞。”他果断地下床,弯腰去找自己的鞋。
摸到了两双,但他的鞋和萧照凌的不一样,很快就摸了出来。
林子葵将自己的鞋穿上,提着萧照凌那双靴子站起来:“照凌,鞋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