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容冷声提醒谢时故:“你还要执迷不悟吗?你以为你今日还能全身而退?”
“与你无关,”谢时故轻蔑道,“你怕是忘了自己是来这里做什么的吧,你掺和这些事情已经越界了,你若是帮着他们和我动手,便是违背天道规则,你敢吗?”
他笃定道:“你不敢。”
将容面色更沉了几分,没退开,但也没动手。
谢时故其实没说错,她确实是在虚张声势,她不能主动与这里的任何一个人动手,能帮乐无晏他们的的确有限。
谢时故将她的反应看在眼中,愈发不屑。
眼见着事情变得越来越诡异,有宗门长老焦急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位段宗主也被邪魔夺舍了吗?事情与云殊仙尊又有何关系?”
“你们说的段宗主本就是邪魔修,”乐无晏冷道,“二十年前一手创立这如意宗的就是这个邪魔修,他是天魔之首,如意宗里只怕七成以上修士都是邪魔,玄门这场大劫,他功不可没,当初南地典苍宗、天罗门、镜音门三派亲如一家,被他一手挑拨反目成仇,他拉拢镜音门,分化南地势力,一点一点蚕食他们三派的地盘,才有了今日的如意宗成为南地宗门之首,若是一直没人揭穿他,如意宗继续发展下去,目标可不只是南地这一块地方。”
“这些邪魔想的,是要颠覆整个玄门。”
众人闻言大惊失色,被点名的典苍宗和天罗门的宗主长老们脸色更难看,还有人喃喃着“这不可能”,徐有冥手里的剑却忽然调转了方向,一道破魂剑意瞬间洞穿了那镜音门门主的心脏。
众目睽睽之下,魔气自他心口四溢而出,竟又是邪魔修!
一众修士目瞪口呆。
“他、他也是……”先前问话的那位舌头都捋不直了。
乐无晏:“之前不是,典苍宗和天罗门的应该知晓,他从前也是个老实本分人,跟了段琨之后才被邪魔夺了舍。”
有人问:“那秦城呢?”
“秦城,”乐无晏冷哂,“秦城更倒霉一些罢了,如意宗早盯上了他们,以通天河水做诱饵拉拢了他们,之后那些邪魔修便借机名正言顺地接近秦城修士,秦凌世过于信任自己几个兄弟,且那段时日因半仙之境现世,加上玄门大比,秦城人多事杂,他顾不上,没有发现自己门下大部分弟子包括他那三个拜把兄弟都已被夺了舍,才有了之后半仙之境和白阳谷的玄门大劫。”
“至于为什么偏偏是秦城,那就要问谢盟主是何居心,偏偏选中了秦城,要让半仙之境在秦城现世,大约是因为仙尊唯一的弟子是秦凌世的养子,他们好以此坐实我与仙尊同邪魔勾结的罪名吧。”
仿佛平地一声惊雷,乐无晏话音落下,哗声四起。
“选中了秦城是什么意思?谢盟主究竟做了什么?”
“他也与邪魔勾结吗?还是他也是邪魔修?”
“半仙之境在秦城现世不是巧合吗,会什么说是他让半仙之境出现在秦城?到底发生了什么?”
周遭尽是七嘴八舌、气急败坏的质疑和诘问,谢时故依然面无表情,冷漠如旧。
乐无晏讥讽目光落回他,慢慢道:“段琨本事再大,修为也只在大乘中期而已,他能做到今日这些,甚至无所顾忌,是因有人在背后支持他,从一开始,将天魔自黑谷中放出来,又利用段琨号令邪魔策划今日这一切的人,便是你们面前这位道貌岸然的极上仙盟盟主、云殊仙尊。”
四下皆惊。
无数双眼睛同时落向谢时故,有惊愕不可置信,亦有人怀疑警惕下意识往后退开,在这些目光逼视下,谢时故始终没有动作,就这么冷冷看着众生百态。
怀远尊者问:“他究竟做了什么,你们能否说清楚?”
乐无晏道:“二十年前,半仙之境在极上仙盟内的栖霞谷现世,他立刻封锁消息,除了极上仙盟内部他极少数的亲信,鲜有人知晓此事,之后他施法破开了极上仙盟背面的黑谷结界,以传送阵法将其中的天魔送到了忘川海上的一座小岛上,并且与其中修为最高的一个勾结,助对方在南地一手建起如意宗,统领众邪魔。”
“之后他以邪术将半仙之境禁锢在栖霞谷中,直至几年前二次投放到秦城,让秦城人以为自己得了大机缘,实则是厄运降临。秦城城主寿宴之后,他提议我们一起去绝域之地找寻雪华天晶,期间带着自己的手下单独离开,回来时我曾嗅到隐约的魔气,现在想来他带去的那几个手下只怕都是夺舍了的邪魔,他们去绝域之地的目的除了雪华天晶,还有充斥在绝域之地的仙气。”
“在绝域之地,他们借其中仙气提前炼制了魔坑邪阵,之后那三千修士入半仙之境,秦城那些拿到名额的修士全部被邪魔夺舍,他们带魔坑入半仙之境,趁众人不注意去往黑谷,将魔坑安置在其中,再以传送阵法经由黑谷那边的出口去往别处,三千修士在半仙之境修炼,从一开始转化入体内的仙气,就是经过魔坑淬炼之后的,所以仅一年时间,已达各自身体承载极限,纷纷爆体而亡。”
“至于他做这些的原因,”乐无晏咬牙恶狠狠道,“为了凤王骨。”
“凤王骨在逍遥山的传闻应该就是他放出来的,为了号召天下修士随他一起围剿那逍遥山魔头。可惜被明止仙尊抢先了一步,他深信凤王骨落入了仙尊手里,故而设下此局,再放出我是魔头转世的传言,大比期间星河岛上发生的种种,皆是他与段琨所为,只为了坐实我俩已堕魔,待我俩成为玄门公敌,他便可以名正言顺地讨伐我们,争抢凤王骨。”
乐无晏话说完,在场之人已不仅仅是惊愕,看向谢时故的目光甚至称得上惊恐。
喧哗声不断,不时有人倒吸气,有长老难以置信地问:“你们说的这个,有、有没有证据?”
也有人问谢时故:“他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你竟当真做了这么多恶事?”
谢时故依旧无动于衷,不置一言。
“有。”徐有冥肯定道。
那位太后被人带来,哀哀戚戚地缩着身体,在人前噤若寒蝉。
乐无晏指着她道:“这也是个天魔,天魔被放出之后,忘川海上恰巧刮起了天寅飓风,短暂吹开了修真界与凡俗界的结界,她和另一修为比她还低些的天魔落入凡俗界,因修为不够回不来,从此在凡俗界作威作福,为祸人间,这几年你们不是一直好奇我与仙尊去了哪里吗?实话说,凡俗界,去斩妖除魔去了。”
“你们竟然去了凡俗界?”众人大惊。
凡俗界那边,且不说寻常修士过不去,就算过得去,灵力稀薄的普通凡人聚居之所,也无人有兴趣,当然更不会有人想到他二人竟然去了那里。
就连谢时故眉头也蹙起了一瞬,面上神情更冷,像是暗恨。
这三年他将修真界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找到乐无晏和徐有冥,唯一没想到他们去了西边大陆,终究还是棋差一着。
“你来说吧,你在黑谷中看到了什么,又做了什么,给这些人说个清楚。”乐无晏示意那太后。
被乐无晏一瞪,太后神色讪然,将之前她与徐有冥和乐无晏交代过的事情,又详细说了一遍:“就是这样,我不知道放我们出来的人是谁,但若是能找到我那记录宝器,肯定能录到什么。”
“记录宝器现在在哪里?找到了吗?”立刻便有人追问。
徐有冥手中之物已释出,虚空中光芒显现,很快便有影像显露。
众人齐齐抬头看去,目不转睛。
起先是在黑谷中,上万天魔被钉在黑石柱上,生不生、死不死,昏迷不醒,极度的压抑、黑暗,叫人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