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话说得实在艰难,睡睡醒醒,情况好些才能多说几句。
从三月初七傍晚,一直到三月初九夜晚,圣人这次睡着,再也没睁开眼。
太子茫然地看着圣人内侍哭着说圣人薨了,他还是没反应过来。
他父皇薨了。
之前再多大小事,都随着父皇呼吸停止,尘归尘土归土。
再也不会有人拆穿他做过的事。
再也不会让他跟其他皇子斗,也不会故意看他出糗,然后让朝臣不要过分。
因为他是圣人的儿子,圣人很早很早之前就钦定的太子。
太子知道,很多皇子是有怨言的。
诸如被幽闭起来的禹王。
禹王恨他不仅是太子,还恨他母后有父皇的宠爱,更恨自己从小的学业都是父皇亲自监督,恨他能享受天家父子为数不多的亲情。
圣人在时,他也埋怨过。
如今父皇走了,他心中只剩下对父皇的敬重,也只剩当年父子和睦的温情。
旁边有人劝道:“太子莫要流泪,还要您主持大局呢。”
“快把太子扶起来,御医呢?”
“太子孝心至纯。”
“太子殿下节哀啊。”
谢阁老也有些沉默,看着太子呜咽哭泣,再看着群臣们捂着眼睛跪倒一片,慢慢拿出早就拟好的诏书。
一一宣读圣人遗诏。
乱糟糟的场面稍稍安静下来,太子妃依照旧例开始操持后事。
半个时辰后,圣人薨了的消息传遍汴京,钟鼓楼的丧钟响了九声,整个汴京城的百姓全都在深夜起来,开始给家里挂上白布。
一夜间,满城戴孝。
纪彬他们暂住的宅子也不例外,这里早就准备好白布殡葬物件,随时可以挂上。
不仅是他们,周围门户都是如此。
所有人都圣人的离世都不意外,甚至圣人离世是十分体面的。
他交代完所有事情,安安稳稳地把江山交到太子手中。
在纪彬看来,先皇或许不用那么担心后人看法,纵观古今,他已经是个还不错的皇帝。
纵然有些瑕疵,但还不错了。
他们这些人暂时在家中给先皇哀悼。还不能出门。
原定的离京自然也要推迟,在召见谢阁老进宫那天,纪彬就知道走不掉了。
毕竟天子的爹正在病榻交代后事,他们直接离开?纵然跟太子关系再好,这也是不合适的。
现在人没了,更是走不成,甚至还有跟着一起服丧。
但这服丧也是分资格。
越近的人服丧时间越长,稍远的人服丧很短。
太子则会例外,先皇离世,再加上先皇遗诏,太子自然是新皇,按照南军国规矩,服丧三个月即可。
剩下的皇子妃子们时间各有长短。
大臣们差不多一个月半月,两个月,这还要看上面下来的规矩。
这种规矩太多,普通人都弄不明白,还好礼部早有准备。
到普通百姓这里,一个月就差不多了。
纪彬詹明他们,都是一个月时间。
倒不是说他们这些人要在汴京一直待到丧期满,可至少推迟个十天半个月,这是肯定的。
万一太子还要召见他,那还是要见的。
所以说汴京就是麻烦。
纪彬他们都换上素色衣服,至于披麻戴孝就不至于了,披麻戴孝也要看有没有这个资格。
他们自然是没有的。
其实纪彬等人还算轻松。
像谭家,谢家这种,还要去文武殿守灵,无论男女都要过去,这也是其中规矩。
一时间汴京内城几乎空了一半,都是在忙这件事。
纪彬这边终于收到太子消息。
宫里正在准备他登基的事,不出意外的话,三月二十六是个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