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种棉又是一番争斗,可是因为周小公子去年估价太低,周家觉得利润不够丰厚,觉得他不够“大气”,这次合起伙势必要卖个高价。
所以把周小公子抛开,跟那周家庶长子混在一起算计他。
纵然周小公子聪慧无比,可这双拳难敌四手,在周家也是处处受限,气得他身体一直不算好。
这事虽说是詹明朋友道听途说,但估计有八分是真。
纪彬只能感慨,若是大厦将倾,就算家族里有个聪明绝顶的人,也是扶不起来的。
毕竟一个人在向前,后面几十个人拖后腿,气都要气死了,还做事呢。
怪不得周小公子的信迟迟没有送到,说不定还在跟家里斗。
好好的聪明都浪费到这种地方,也是可惜了。
不过纪彬却知道一件事,那就是周家庶长子把棉花价格卖高,就是蹭着禹王作妖的结果。
可是今年太子要整治棉价,若他家还把棉价拔高,那这周家?
纪彬却有些不好将这个猜测说出来。
毕竟他能怎么讲,他能说自己跟太子,还有谢阁老有交谈,知道些内情吗。
如果周家庶长子在卖棉花的时候,跟禹王的人搭上线,这也是极有可能的。
纪彬眉头微皱。
如果说周家庶长子跟禹王的人搭上线的,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以周小公子的能力,却没能将周家权势夺回来。
这里面定然是有什么强有力的势力,至少对周家来说是这样的。
那就是说,今年的周家的棉价,可能会跟汴京那边看齐,那边让他们卖多少,他们就卖多少?
而跟随着周家的其他棉商,也会听周家的定价。
如果是这样的话,纪彬眼睛闭上,看向詹明,把詹明都看毛了。
“怎么了?你表情为何如此严峻?”詹明总觉得纪彬的眼神不同。
纪彬开口道:“咱们定的那艘船,能不能提前走?”
詹明想了想:“若是多给些钱,自然是可以提前的。”
纪彬道:“加快速度,在周小公子给我们来信之前,立刻带着孙家的棉花,还有邑伊县的棉花前往无仙城。然后立刻出发。”
詹明有些不解,为什么这么聪明,是纪彬知道什么了吗?
事到如今,纪彬只好透露一星半点。
“我怀疑今年宿勤郡的棉花会奇高,甚至会跟去年江南的棉价差不多。”
詹明皱眉:“这怎么可能,今年宿勤郡种棉的人翻了不止一倍,只可能降低。”
“那若是掌握棉花的人,想要提高呢,因为自家是种棉大户,又是当地望族,就带着其他人一起拔高?死都不降?”纪彬缓缓道,“若是他们也找我们一起拔高,那又该怎么样。”
詹明还没回答,其实一起拔高,顶多是卖出去的棉花不多,但挣钱还是能挣钱的。
虽然他不愿意挣这份黑心钱,却不至于让纪彬脸色这么难看吧,这其中肯定还有原因。
纪彬道:“若是我知道,朝中有人已经暗中出手,准备整治恶意抬高价格的棉商。”
“但凡卷入抬高棉价这件事里,只怕都不会有好下场。”
“那你说,我们要不要趁着周家的信到来之前,赶紧先走?”
詹明睁大眼睛,坐得笔直。
不敢猜朝中有人,那是什么人,缓缓道:“是谁要出手?”
纪彬看了看北方,开口道:“太子。”
太子?!
因为棉价太高,太子要整治?!
詹明虽然不明白其中的因果,可纪彬却是再清楚不过。
如今禹王的人手都估计已经伸到宿勤郡,跟宿勤郡种棉大户周家联合起来,就是想控制这边的棉价。
若是真的联合起来,那就是太子重点打击对象啊。
自己要是被周家胁迫着卖高价,或者他们诱惑了邑伊县百姓们一起卖高价。
那他在太子那岂不是成了两面三刀,两头下注的人。
所以必须让詹明提前带着棉花离开,反正他们邑伊县也就一百多万斤的棉花,总体影响不了大局。
总比周家来了,自己要强硬不涨价来的好。
能溜则溜,就说詹明带着价格已经走了,大家也没办法,总不能给船上的詹明打电话吧?
詹明到了松江府,就讲自己跟合作伙伴说好,不能更改契约,也有可扯的地方。
也许这就是周小公子迟迟不来信的原因?就是想让他们自己定价?
纪彬越想越有这个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