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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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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又点了一下头。秦兴思看人的眼光一向毒辣,秦文蕙又是他最疼的孩子,那他这么说了就肯定没错。秦兴思这辈子唯一看走眼的人大概就是昭律,所以才造成了现下的这种情况。至于虞婵,她已经不能算在看走眼的范围里了,她就是和乐常一样的、完全无法预料的人。不仅他们父亲看不出,别人也看不出。

几日之后,岚仪殿。

秦文蕙一直都是岚仪殿常客,直到现在也不例外。她没有比秦兴思早多少时候知道虞婵有孕这件事,当天晚上是睁着眼睛过了一宿,第二天拿厚厚的妆粉遮了眼下青黑,见了虞婵依旧笑得出来。虞婵到后面拖不下去了才把这件事说出去,显然是担心明枪暗箭,她也只当没看出来,每日里都过来问安,时不时地带点补品或者别的什么东西来献宝,和恨不得躲着虞婵走的一些人正相反。而自从在昭律那里碰了个软钉子之后,她在这方面就注意得多了,再也没有送错吃食。

今日送的是清蒸鳜鱼。虞婵掀开盖子闻了,又见一条铺着青红椒丝的蒸鱼,笑道:“这可真香,又有劳秦妹妹了。”

“姐姐实在太客气了,这是妹妹该做的。”秦文蕙也笑道。“姐姐肚子争气,妹妹也为姐姐高兴呢。”

虞婵顿了顿,不着痕迹地仔细看了她一眼。自从她诊治出怀了之后,在昭律的授意下,衣食住行瞬间又上升到了一个新的警惕高度,真是拦也拦不住。昭律还派了个太医常住偏院,为的就是时刻照看着饮食,以防不小心出了问题。在这种情况下,其他妃嫔最明哲保身的做法就是呆在自己的院子里哪儿也不要去。

偏偏秦文蕙逆其道而行之。她是这整个后宫里最有可能下手的人,现下却表现得比之前还无害——按理说秦文蕙见她必然堵心,脾气又不小,如何能日日都赶着送上门来见?按理说秦文蕙肯定巴不得她提前流了产,日日送的吃食又如何完全没有问题?更别提还整日里笑脸常开的模样。

每次秦文蕙来的时候,整个岚仪殿上下都如临大敌。若是秦文蕙想让她们先精神衰弱的话,也许目的已经达到了。但是这依然无法影响到虞婵和她腹内的胎儿,所以她真的有点儿不明白秦文蕙在打什么主意——如果她生了儿子,直接就能进位王后,秦文蕙绝不会对这件事坐视不理的。

所以秦文蕙说什么“为姐姐高兴”,虞婵一点也不信。但糟糕的是,这次她竟然没能找得出原因。

两人又例行寒暄了几句,秦文蕙便起身告辞。她这时间也拿捏得很好,从不多留,以免被太医诟病耽误孕妇休息,也不说什么刺激的话题,这才能一次又一次地来。

等她身影一消失,书芹便直接拿走了那盘子鱼。就算这里头真的没毒,她也不觉得这扔让她家主子吃下去。而虞婵自己也弄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也只能让书芹这么做——她绝不要拿她自己和孩子去冒险。

可是秦文蕙也不傻,应该不至于想到这种事。那她到底为什么这么做?

此时,秦文蕙已经带着宫女走到了外头的廊桥上。正是夏末时节,桥下的荷塘里莲花花瓣落了下来,露出里头还有点嫩绿的莲蓬。她一眼扫过去,脚下不停,眼里却掠过一大片阴霾。再下一眼看时,却好似什么也没有发生的样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看看哪天有空,画一张蒲朝各诸侯国地图_(:3)∠)_【不知道作者的ps技术水平能不能到这程度

目测第二卷逼近完结~

第四十八章山雨欲来

越国打潞由花了大半年时间,昭律作为国君,自然不可能一直随军征战。他前后去了三次督军,每次都是快马来回。而因着之前的陈国之势,越国大军并未遇到如何坚强的抵挡之势,这一路形容为势如破竹也毫不为过。

眼见着一路大捷,又是一次封功行赏的时机。大军主帅吴靖,他这位置已经升到不能再升了;副帅吴永嘉,因累累功绩擢升右司马。按照左司马乐常那一心扑在各种器械的情况上来看,这司马之位,明摆着是吴永嘉的囊中之物。他已经在伐陈和潞由之战里立下了头等功劳,若是在接下来的诸吕之战里再拔得头筹,那他就稳稳地成为了越国第一大将,地位无人可以取代。

这当然是王党谋划好的未来。吴永嘉接了吴靖的班,他和昭律又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情深,那越国这军队大权就能依旧稳稳地捏在昭律手里。他们这派兴盛起来,自然有更多的人能做到更高的位置;朝廷中能说得上话的职位就那么些,秦党那派显然就会被打压排挤,直至最后成功。

这就不是明目张胆的清君侧,而是一步步、深思熟虑的逐步替换。初始之时,大家都觉察不到;而等到后面的时候,就比如说现在,他们才意识到,现在大势已成,想掰回去都没希望了。

军功说简单就简单,说难就难,反正不是谁想下手就能很容易分一块大蛋糕的那种。吴靖在军中浸淫多年,声望极高,先天条件就是秦氏拍马也及不上的;而吴永嘉虽然一向花名在外,但好歹掌握尺寸,在战场杀将起来也是有勇有谋的,颇有吴靖当年之风。

所以今年国宴上的官员又换了一批新面孔。昭律身边的人倒是没变,依旧是虞婵和秦文蕙。只是一个挺着八个月的肚子,昭律就连她拿个水果都怕磕着了,那另一个脸上的笑容就怎么看怎么像强颜欢笑了。

大臣们将殿上的情形尽收眼底,每个人都对自己该说什么、倾向那边做出了显而易见的选择——赶紧抱樊姬大腿啊!想想,王上本就喜欢樊姬,樊姬这一胎若是个公子,那他们未来的越王就有了;若是个王姬,恐怕也不会影响多少——这才第一个嘛,来日方长,是不是?

昭出和吴靖坐隔壁,心照不宣地微笑。虽然说这帝王子嗣丰足才是好事,但毕竟王位继承人就那么一个。以虞婵自身的身份、学识、脾性,教养出个公子定然是再好也不过的了。也就是说,其他嫔妃生出来孩子也只能是陪衬。若是这样,那他们王上就算是真的独宠一人而已,那也不会有什么坏事。且现今之际,王上有个子嗣堵住某些人的嘴就行,毕竟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这攻城之事,讲究的是时机和气势。攻一座城,说的是一鼓作气势如虎,再而衰,三而竭,可见这中间差别多大。而攻这天下,也差不多;只要他们有这能力,形势差不多,就应该乘胜追击。先是潞由,再是诸吕,他们越国的疆域就该扩展到洛水以南的所有地域了。到那时候,再看劲敌魏国的情况,瞧瞧下一步要怎样做。

无论如何,虞婵在这时候怀孕,虽然多了一点儿事情,但也是好事。证明昭律真的收了心,会专注在他该做的事情上面;也证明了他们夫妻和睦,这样做起事情来才不会有后顾之忧——永远不要故意给自己树立敌人,这才是明智的做法,尤其是像虞婵这样的聪明人。

相比之下,秦兴思虽然不虞,但他脸上的表情依旧毫无破绽。虽然底下的权力被潜移默化地架空了不少,但他还是名义上的令尹,还能做到不少事情。比如说秦家世代积累下的家财和人脉,比如说其他国家想要影响到越国点什么,还是要找他。

想到这点,秦兴思拿着酒樽的手顿了顿。他借着和人说话的时机往上首看了看,见到昭律和虞婵之间情意绵绵,还有秦文蕙貌似高兴、实则冷淡的笑脸,眼里飞快地闪过一丝戾气。

哼,以为他会坐以待毙么?当然不可能!就算机会只有毫厘,他也绝不可能坐视被对方翻盘的。他们最近什么也没做,就是为了麻痹对方,营造出一种他们大势已去、再怎样也无法翻身的氛围。

但事实上,不到最后一刻,他是肯定不会认输的。就算他们投降,昭律大概会留他们一条性命,估计也是生不如死。既然如此,不如不成功便成仁。

这整个计划里,他觉得最对不起的就是这个小女儿了。这原本就不关她的事情,她前面也根本没做什么;若是照他的想法,下嫁任何一个官员子孙,恐怕不会有一个人敢让她受委屈。但由于她的身份,又进了宫,昭律又是个扮猪吃虎的……这加起来就是个注定的悲剧。

等他们秦家背水一战,里应外合,重新夺回主动权,说不定就能再给她觅一个新的良人。秦兴思在心里计划起来,眉宇间不自觉地带上了点沉重意味。

说到这里应外合……魏国如何,他当然也知道;田克虎狼之心,虽虚许了他高官厚禄,他同意了对方的要求,说不定是与虎谋皮;若是成了,他到时候也是顶着越国叛臣的名头,也不见得会被田克重用。但他和田克毕竟从无宿怨,故而相比于昭律,他已经别无选择。

每年的国宴,总是有些人吃得下,有些人吃不下,已经成了一条颠扑不破的真理。然而无论是与否,有些事都注定无法避免。

夜里,岚仪殿。虞婵已经歇下了,寝宫里一片静谧。

昭律原本躺在一边,似乎已经要睡着了,可一见侍女们把门关了,他立刻就爬了起来,去摸虞婵的肚子。“真的,咱们儿子踢我了!”他兴奋地说。

虞婵微微阖着眼,对他的犯傻行为不屑一顾。因为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你难道能和一个在她怀孕三个月就信誓旦旦地宣称他摸出来了胎动的人讲道理么?她先是无语,再是不耐烦,最后是完全懒得搭理了。在她看来,昭律肯定犯了一个准爸爸的通病——一知道自己即将喜当爹,某些方面的智商就直线下降。“还没生出来,你就知道是儿子啦?”

这问题昭律想过很多遍了,也回答过很多遍了。“是个女儿也不错啊!我们越国就要有和你一样漂亮的王姬了!”他微微斜坐着,从背部把虞婵揽在怀里。

“就会油嘴滑舌。”虞婵嗔怪道。不过虽然这么说,她依旧把头往后靠了靠,正好搁在了昭律肩膀附近。“不过话说回来,今天秦令尹的表现还真是冷静啊。”

昭律正在抚摸她圆滚滚肚皮的手微不可察地顿了顿,又满不在乎地答道:“你管他作甚?太医令说了,再过个把月你就要临盆了,那些事情都交给我就行了。”

“说是这么说……”虞婵把声音微微放低了一点,“秦姬上次不是回去省亲了么?怎么这次秦令尹都没反应呢?而且到现在,秦姬脾气就一直十分有耐心了,也挺奇怪。”

昭律干脆摸了摸她的脸。“你又知道秦姬一定会和秦令尹说什么了吗?还是反过来?”他顿了顿,又道:“至于秦姬,那是她学聪明了,终于知道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什么而已。反正你最近就少操些心吧,若是想太多,精神紧张,以后要落下病根的。”

“也就听太医令说过两次,你也就能太医了么?和你说什么,都是这样一套一套的。”虞婵忍不住道。她当然知道她最近不适宜多动多想,但是居安思危惯了,那种习惯从来改不掉。当然,她同时也知道,昭律只是怕她累着了,从哪个方面都是这样,所以语气听起来根本没有责怪的意思。

昭律在她脸颊边上亲了几口,道:“那怎么不能?医清说的任何话,我都记得一清二楚呢。”

不过其实就算虞婵真的想处理点什么事情,她精力也不够。挺着八个月的身子,大多时候都只能坐着或者卧着。她今天又去国宴上露了脸,应酬招呼下来,现下一躺便有些倦了。“若是我没记错,年后就要伐诸吕了罢?王上要去督军的话,也挑个……”

她话还没说完,昭律就猜出来了意思,高兴得喜上眉梢。“我就一开始的时候去鼓舞一下士气。你不用担心,我会在医清给出的时间前回来的。”他侧了侧头,看见虞婵已经打架的眼皮,不由得放柔了声音道:“我绝不会错过的。睡吧,现在。”

虞婵点了点头。虽然知道征伐诸吕也是一件很大的事情,但是作为女人,总会有些私心,希望自己在某些时候受到足够的重视。其实昭律到时候若是真没有空,她也不会怪他,至多就是有些遗憾。所以说到底,她就是希望能听到这么一句保证而已,证明昭律至少还是惦记着的。感受到背后传来熟悉的体温,她困意一阵阵袭来,不多时便睡着了。

听到她逐渐变得绵长的呼吸,昭律又忍不住细细地亲了她几下。虞婵之前说的问题,秦兴思他是绝不会手软的,谅他也翻身无望;至于秦文蕙,的确是被他利用了;那时他把她作为一个缓兵之计和挡箭牌来用,现下不大好处理。不过对虞婵说的话,他当然要说什么都能解决,免得影响虞婵心情。

不然就好好养着秦文蕙后半生,也不是难事……再许出去也不是不可能。昭律想到这里,想起来他还让一干军机大臣等在朝明殿书房里相商诸吕之事,便轻手轻脚地爬了起来,小心翼翼地给虞婵掖好被角。

等着罢,婵儿,寡人定然能为咱们的孩子打下这万里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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