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绍陵心中轻叹,他的卫戟到底还会给他多少惊喜?
不得不说这里是褚绍陵都没想到的,卫戟说的虽然还有些漏洞,但这确实是个潜在的危险,褚绍陵看着一脸严肃忧虑的卫戟撑不住笑了,将人揽过来搂了,在卫戟额上亲了下,道:“想的真周到,其实我一开始是想过让他去西边的,到时候借着辽凉兵的手将他结果了,两厢痛快。”
卫戟抬头看褚绍陵,褚绍陵脸上皆是戾气,冷笑:“辽凉那边我自然不会放任,早晚会出兵打上一场,到时候趁机结果了他,只将罪责推到辽凉人身上,岂不干净?”
卫戟心中一惊,褚绍陵看着卫戟的神色惊觉自己失态了,连忙放缓了脸色,轻笑:“我说笑的,还是你考虑的周到,那边早晚有一场战事,不可大意了让褚绍阳捡了便宜,还是早早将他打发到别处去就罢了。说起来……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对辽凉出兵?”
卫戟垂首一笑,眼中皆是仰慕:“殿下雄心壮志,心高志远,如何会容忍狄子蛮夷犯我边境?殿下廷议时的说的话如今在军中已经传遍了,将士们都很是敬佩的。”
这个褚绍陵倒是不知道,轻笑:“都传什么了?”
卫戟笑笑,道:“‘辽凉再三挑衅,不给教训何以让四夷生畏?如今辽凉来犯,忍之再三不作为,以后北边鞑靼,南边缅甸,东边高丽,岂不是都能带兵犯我边疆,大肆劫掠一番就走?大褚边疆上每寸土地都是先烈用血肉打下来的,如何能任由狄子践踏?’,殿下这几句说的真好,将士们如今都知道辽凉的事殿下是主战的,且在殿上主动请缨,将士们听说了都夸赞殿下英勇呢。”
褚绍陵失笑,若不是笃定皇帝不会让他插手兵权,他那日廷议也不会那么大义凛然了,果然武官的好感最好获得,自己不过是动动嘴皮说几句血性的话,竟让人传开了。
褚绍陵看着卫戟眼中的倾慕受用不已,忍不住低声调笑:“身边有你这么个小将军,说不得,我也沾了些武将的豪气,要不说娶妻当娶贤,古人诚不欺我……”
原本好好的说着话的,谁知褚绍陵突然扯到这里来了,卫戟脸一下子红了,褚绍陵轻笑,又揽着卫戟亲昵了好一会儿。
褚绍阳的事褚绍陵心里有了数,之后又跟梓君侯商议了几回,终于决定下来,经过这事褚绍陵心中越发倚重卫戟,平日里不涉及血腥,不伤阴德的事也渐渐的跟卫戟商议了,卫戟虽然心思没有褚绍陵周密但胜在敦厚,万事若是褚绍陵的主意再加上卫戟的润色后都会和缓很多,不再那么打眼。
时光飞逝,转眼就到了年下,今年褚绍陵让卫戟在卫府过的小年,除夕当天就没再让人回去了,褚绍陵在前面应承的差不多了就回了碧涛苑,两人另摆了一桌酒独自过年。
褚绍陵将人留在宫中却将卫戟干晾了一日心里很有愧意,拉着卫戟的手轻声道:“今年是还在宫里由不得自己,等以后自然不会再让你一个人,每年我都陪你一起过。”
卫戟心中一暖,笑道:“晚上臣跟咱们宫里的侍卫大哥们喝了几杯,说笑了一会儿,也不无聊。”
褚绍陵借着烛光细看,果然卫戟脸上有些酒意,他知道侍卫们私下里玩闹起来没度,听了这话半玩笑半正经道:“以后不是在我跟前可不许贪杯,再这样我可要罚你了。”
大年下,卫戟少有的玩笑道:“殿下不说日后都跟臣一起过年么,有殿下看着,臣哪里敢再喝。”
褚绍陵撑不住笑了,知道卫戟喝过酒了不让他再喝,只让人吃了一碗燕窝粥就一起躺下了。
外面鞭炮阵阵,两人躺下后也先睡不着,一起陷在暖烘烘的蓬松被子中拥着说话,褚绍陵将脚下的汤婆子踢到卫戟脚下,揽着人慢慢的说着话,不多时外面炮竹声音大起来,此起彼伏,连碧涛苑里也放起鞭炮来,褚绍陵轻笑:“已经子时了,又一年了。”
卫戟不敢忘规矩,要下床时被褚绍陵拦住了,褚绍陵忍不住斥道:“刚捂暖和了你又闹什么,真冻着了看我教训你。”
卫戟无法,只得在床上给褚绍陵半跪下:“臣祝殿下颐安百益,福寿永年。”
褚绍陵一把将人拉回被子里,笑道:“我也在宫中呆了这些年,当真没见过比你守礼的……罢了,你都拜年了,我也不好白受你的。”
褚绍陵起身在床头拿过沉甸甸的一个四合如意绣金荷包来递给卫戟,轻笑:“这压岁钱本想明日再给你的,现在就给你吧。”
卫戟本以为褚绍陵是在开玩笑,见真的拿出来一个荷包来心里倒不好意思了,他都这么大了,哪里好再拿褚绍陵的压岁钱呢,褚绍陵轻笑:“打开看看。”
卫戟有些脸红,抽开荷包看了看,里面竟满满装了一袋子刻着“福山”、“寿海”、“长命”、“富贵”字样的足金小龟小鱼,小龟雕的憨头憨脑,小鱼雕的灵动可爱,讨喜的很。荷包装的实在,垫着要有二十多两,卫戟忙道:“殿下……这太多了。”
褚绍陵轻笑:“多什么,拿着玩儿吧,当金子花也可,家去给你们家的子侄也可,如今你一年大似一年了,人情往来越来越多,缺了什么要跟我说,知道么?”
卫戟心里暖暖的,点了点头。
54
年下无大事,初一褚绍陵给皇帝太后还有几位老王爷拜过年就无事了,皇帝不喜皇子与外面封地上的老王爷们相交过甚,褚绍陵也不去触皇帝霉头,略寒暄了几句就回碧涛苑了。
寝殿中无人,卫戟正给王慕寒和宫里几位年老的宫人分褚绍陵给他的小金龟,众人见褚绍陵来了连忙散了,王慕寒不敢在褚绍陵眼皮下藏私,连忙走近躬身笑道:“这是卫大人刚给老奴的。”
褚绍陵看了眼王慕寒掌中的几个指头大的小龟,轻笑:“给你的就收着,平日里记着些他的好处就好。”
“看殿下说的,卫大人平日里最有礼不过,就是没这东东西西的谁又敢不念着卫大人的好处了。”王慕寒说的是实情,褚绍陵宠爱卫戟碧涛苑中无人不知,谁不是上赶着奉承卫戟的,卫戟不用打赏就有人抢着伺候,但卫戟平日里从不拿架子,分内的事一点不错,分外的事从不插手,对着他们几个自褚绍陵小时就伺候起来的老人尤为客气,一派大家有礼公子的风范,王慕寒伺候着褚绍陵将大氅脱了,笑道,“到底是公卿之后,礼数上一点不错的。”
褚绍陵想起昨晚卫戟在被子里还要给他拜年的样子点点头,看着站在一旁的卫戟轻笑:“礼数确实不少。”
卫戟有些不好意思,转身给褚绍陵倒茶,王慕寒知道两人有体己亲热话要说,自觉退下了。
褚绍陵接过卫戟递过来的茶盏喝了一口,忍不住打趣:“你手缝倒是松,那一袋子金子还没捂热呢就开始送人了。”
卫戟笑笑:“王公公是伺候殿下的老人了,年下本该得些好处的,殿下给臣那些金子臣也不知道如何花,送一些也好。”
这是替他打赏人呢,褚绍陵心里一暖,将人拉到榻上来,让卫戟踩上脚炉,卫戟给褚绍陵续茶,问道:“殿下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今年不是有不少王爷郡王从封地过来了么,王公公说且得拜年呢。”
褚绍陵冷笑一声:“我倒是有心客气客气,可惜皇帝说与王爷们一年未见想念的很,要多聊些往昔旧事,怕我们听着无聊,早早的将人都打发了。”
卫戟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不再多嘴,褚绍陵笑了下:“说起来今年容王带着他那世子也来了,回来倒是能叫他来跟你相识,荣王为庸碌,教养出来的儿子倒是个喜欢舞枪弄棒的,肯定合你脾气。”
卫戟以前在军中时也依稀记得人说荣王世子身手不错,闻言点头:“以前听人说过荣王世子百步穿杨,臣敬仰的很。”
褚绍陵轻笑,忍不住嘲道:“那是外面传的,以前荣王没去封地的时候褚绍陶跟我一起在诲信院里念书,他那几下子功夫我还是知道的……百步穿杨?跟你差远了。”
卫戟脸红了下,想了想问道:“荣王世子也在宫里呆过?”
褚绍陵点了点头:“荣王母妃早逝,荣王自小是养在太后身边的,比别的王爷要尊贵些,后来荣王大婚,荣王妃与我母后更是叔伯姊妹,比别人又近了一层,褚绍陶是荣王嫡长子,自小比别人得宠一些,而且当日……”
褚绍陵想起以前凌皇后在的时候自己的悠闲日子心中冷笑,慢慢道:“当日母后还在,虽不得宠也说得上话,求了恩典让褚绍陶进宫跟皇子们一起上学,后来容王接二连三的纳侧妃抬侍妾,庶子们越来越多,荣王妃不安心,就将褚绍陶接回封地去了。”
卫戟知道褚绍陵厌恶庶子的事,轻声道:“如今荣王已为世子请封,荣王妃可以安心了。”
褚绍陵轻笑,眼中皆是讽刺:“若不是这一年来梓君侯府越发得势,这世子位还不知道去了哪呢,荣王妃这些年也算不易,母家如今得势,终于能松一口气了。”
卫戟知道褚绍陵是想起凌皇后来了,主动靠近了些,握着褚绍陵的手低声道:“世子靠着外家得封是运气,殿下一手助外家复起才是真的厉害,说起来,世子倒是得了殿下的益处了。”
卫戟不会说什么奉承的话,但每每安慰自己的话倒是比别人的溜须拍马顺耳多了,褚绍陵揽着卫戟轻笑:“嘴怎么这么甜?吃什么吃的?”
卫戟见褚绍陵恢复了平日里温和的样子心中也舒服,他哪里知道他家殿下平日里对皇帝都是不冷不热的,仅有的好脾气温和性子全给了他。
卫戟垂首不接话,褚绍陵却不依不饶,挑眉轻笑:“问你呢?吃什么甜的了?”